念念眼珠子轉了轉,問,“孃親,豬蹄燉得爛爛的,是什麼味兒?好不好次噠?”
喫飽了還惦記方纔二丫提過的燉豬蹄,真是個小喫貨。
甄珠隨口道,“問你姨娘去,她喫過。”
小傢伙便眨着卡姿蘭般的大眼睛,巴巴地看向三丫,“姨娘,我想次豬蹄。”
三丫:“……”
二丫“噗”一聲笑,“小傢伙,我看你是在想屁喫。”
小傢伙忙說,“不用,姨娘,我有。”
二丫一臉茫然,他有什麼呀?
正疑惑着,便瞧見小傢伙擡起小屁屁,“噗”的一聲,放出芬芳的味道。
二丫:“……”一陣乾嘔,捂着口鼻,衝出門外。
三丫一面掩鼻一面悶笑。
甄珠默默起身退開,也是忍俊不禁。
這些家人,跟她前世的那些,確實不太一樣呢。
有愛。
還好玩!
“珠兒。”身材苗條的王桂枝從外邊走了進來。
瞧見甄珠,面上露出甜笑,“珠兒,幾天不見你了,你都在家做什麼呀?”
甄珠沒說話,二丫拉下了臉,“王桂枝,誰讓你進我家大門的?”
王桂枝有點怕她,往後退了退,“二丫姐,我來找珠兒玩兒……”
“住嘴,誰是你姐。”二丫眼神冰冷,“大冬天的,你哄她下河摘樹莓,你的心這麼毒,你還有臉來?”
王桂枝眼眸微閃,待她看見甄珠身後的念念,她忽然高聲喊,“我沒有……二丫姐姐,你冤枉我了。”
“還死不承認?”甄二丫就是見不得她惺惺作態,一巴掌扇到她臉上。
王桂枝臉上迅速起了巴掌印,她手捂着臉,眼裏閃過一絲怨毒。
正要說話,便聽見有人罵,“桂枝,你個死丫頭,豬草還沒打,杵那兒給人家當門神?”
她轉過身。
甄家的大門敞開,一婦人揹着一捆柴禾站在門外,正對着自己怒目圓瞪。
這人是她親孃朱大鳳。
她生得三五大粗,高顴骨,厚嘴脣,酒糟鼻,臉上全是麻疹留下的坑窪和疙瘩。
嗓門賊大,說話轟隆轟隆跟打雷似的。
人也很邋遢,十天半個月才洗一次澡,衣服又髒又破,總是泛着油光。
王桂枝很討厭她,總羨慕甄珠的娘溫柔又幹淨。
此時見到她,眼裏也閃過厭惡。
可對上二丫那不善的目光,她眼波轉了轉,眼淚忽然成串的滾落。
大聲喊,“娘,兒丫打我。”
“什麼?”
朱大鳳把柴禾扔下,抽出一根乾柴氣勢洶洶的衝了進來,“你個有娘生沒爹教的小賤人,竟敢打我女兒,看我不抽死你。”
乾柴高高揚起,對着二丫抽去。
然而,乾柴只抽到一半,便被人接住。
她一看是甄珠,心裏發悚,忙鬆了手。
人怕出名豬怕壯,甄珠將楊大成打成殘廢的事,早已傳遍全村。
她雖然彪悍,卻沒有甄珠那份牛氣,拉着王桂枝往後倒退,“珠兒,你冷靜,放下乾柴,可千萬別打人啊。”
甄珠神色淡淡,“好。”
朱大鳳正鬆了口氣,可下一刻,那乾柴便如疾風般抽到了她身上。
“啊!”
朱大鳳痛得抽搐,衝甄珠怒吼,“你不是答應不打人了麼!”
甄珠氣定神閒的道,“傻子的話你也信?”
朱大鳳被噎了噎,大聲哭嚎,“沒天理啊,傻子要打死人了啊,救命啊……”
“說我打死人呀……”甄珠邪肆一笑,“那我便如你所願吧。”乾柴又高高揚起。
“啊!”朱大鳳尖叫一聲,撒腿就往回跑。
過來圍觀的幾個鄉鄰,不禁發出嘲笑。
王桂枝方纔挨着她,手臂也被幹柴掃到一點,正火辣辣的疼。
此時她正捂着手臂,滿臉驚駭地看着甄珠。
“珠兒,你、你真不傻了?”她還以爲村裏那些人傳的,都是謠言來着!
她說着話,眼角的餘光,看到白衍從堂屋裏走了出來。
她眼眸轉了轉,然後佯裝要暈倒,腳步踉踉蹌蹌,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姿態,跌倒在他腳下。
她仰起巴掌大的小臉,可憐而委屈地說,“白公子……”
然而,白衍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越過她,走向甄珠。
“有沒有事?”
王桂枝瞳孔驟縮。
他眼神騙不了任何人,他是真的喜歡甄珠!
她方纔聽村裏人說,白衍一家子往這邊來了,她還不相信,急巴巴的過來打探消息。
可現實卻給她這麼大一個打擊!
她很難受,心裏涌起強烈的妒意,起身走到白衍跟前,眼裏流露出悲憤和委屈,“白公子,珠兒她打我。”她將手往前遞了遞。
纖細的手臂上,有絲絲血跡從衣服上透出,確實是傷着了。
白衍卻是眼皮子都沒掀起。
念念小手指着她,“爹爹,方纔二姨說,就是她哄孃親下河摘樹莓,害娘被淹的。”
王桂枝身子一顫,驚慌地道,“不是,念念,我沒有。”
又看向甄二丫,“二丫姐,是哪個在你耳邊亂嚼舌根的?我沒有哄珠兒下河。她見對面有隻水鴨子,想抓回去燉了喫,不聽我勸阻,自己往河裏跑的。”
二丫冷冷看着她,“隔壁的秋香都告訴我了,你還想狡辯?”
王桂枝眼眶微紅,“我真沒有。三丫姐你休要誣衊我。你若是不信,讓秋香出來,與我對質。”
她微仰着小腦袋看白衍,“白公子,你信我麼?”巴掌大的小臉上,流露出些許羞意,又帶着委屈,端的是楚楚可憐。
可所有人都面露古怪,覺得莫名其妙。
甄珠纔是受害者,不問她,反而問白衍?
白衍面容冷漠,“不信。”
王桂枝如喪考妣,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搖頭,“白公子,我真沒有。你要如何才肯信我?”
甄珠一臉玩味的瞧着她。
小小年紀,演技如此炸裂,若是在前世,那奧斯卡小人給她是妥妥的。
白衍蹙眉,“珠兒腦子恢復清明,有了記憶,回頭我找里正,爲她主持公道。”
言下之意,是不信她了?
王桂枝面色發白,嬌軀顫抖。
這回她不是裝,是真的害怕了。
她搖頭,哭得梨花帶雨,“白公子,我跟珠兒親如姐妹,我怎麼會害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