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庭適時推開了門：“我回來了！”
白玉洲驚喜地跳了過來：“顧哥，這趟跑得怎麼樣？”
“還不錯，敲定了好幾個渠道。”顧庭嘴裏答着白玉洲的話，眼睛卻看向白玉嬌，“家裏的情況怎麼樣？”
“挺好的。”白玉嬌給顧庭打了一盆溫水過來，“來，先洗把臉。”
顧庭急忙伸手去接盆，順便把白玉嬌的手一併握在手掌裏。
當着弟弟的面，這傢伙就做小動作，這是離開了幾天，就色膽包天了？
白玉嬌也是無語了，瞪了顧庭一眼，抽出了自己的手：“我給你在日化廠那裏掛了個名，方便你以後掛羊頭的時候也能賣狗肉。”
顧庭端着洗臉盆笑：“真不是爲了有了個穩定工作好來提親？”
白玉嬌伸手掬了一捧水，直接澆到他臉上：“你先好好清醒清醒腦子，再想好怎麼說話！”
顧庭厚着臉皮把臉湊過去：“水都澆了，乾脆借你的手幫我洗把臉得了。”
白玉嬌氣笑，抓了塊毛巾兜頭朝他扔了過去：“美得你！”
早在一邊被灌了一嘴狗糧的白玉洲小小提醒了一聲：“姐，那是你的毛巾！”
白玉嬌一怔，顧庭已經忙不迭地抓着毛巾在臉上胡擼了幾把。
白玉洲“啊”了一聲：“顧哥，那是……擦腳用的……”
顧庭洗臉的動作頓時僵住了，抓着手裏的毛巾還慣性地在臉上胡擼了一下，咳了一聲衝白玉嬌笑笑：“香的……”
白玉洲實在憋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見姐姐要追殺過來，連忙一陣風似地跑遠了：“我懂我懂！我現在就走！”
“毛巾是新的！”白玉嬌紅着臉瞪了顧庭一眼，“我家裏還有飯，一會兒你自己炒個蛋炒飯喫，喫完了好好休息休息，我該去作坊那裏看看了。”
“最近出貨量比較大，細仔那邊都快趕不及工了，我得過去一起搞下生產。”
顧不上收拾白玉洲這小子，顧庭連忙先攔住了人：“不急這一會兒，你等等我，我喫完飯跟你一起過去，很快的。”
見白玉嬌皺眉，又笑着低聲補了一句，“我不用休息，能跟你在一起就不累。”
這個年代的年青人，追求異性時最喜歡寫詩，什麼情話騷話的一大堆，簡直是靈感迸飛。
要是比這個，顧庭說的這些話，簡直是樸素到墊底，卻偏偏讓白玉嬌心裏泛出了一種淡淡的甜。
就像是喫到了一碗用新米煮出來的飯，不用任何菜，入口慢慢咀嚼，就會品嚐到那一點淡甜……
顧庭說很快，果然是很快，不到二十分鐘，就收拾妥當跟着白玉嬌一起出門了。
小作坊裏已經擺了幾臺小型機器，不是市場上買到的，而是這幾天白玉嬌抽盲盒抽出來的。
要不是因爲抽出了這幾臺機器，作坊的產能要想提高，那可真不是人力能幹成的事。
顧庭沒想到自己出門一趟，白玉嬌這邊已經鳥槍換炮了，好奇地打量了幾眼那幾臺機器：“細仔從哪兒買來的？現在你們每天生產量是不是翻倍了？”
“不是細仔買的，是我撞大運買來的。”白玉嬌尬笑着一句帶過，“現在每天出貨量確實是之前的幾倍，不過肥波的銷售跑得好，要是不趕工，都還供不上。”
顧庭摸了摸下巴：“我還想着走新開的幾條渠道銷一批貨呢，不會沒貨給我了吧？”
開拓市場，就像分蛋糕一樣，誰會嫌自己得的蛋糕多啊？
何況顧庭能拿出來的貨品越多，越向別人證明他的能力，這種私底下的貿易關係就會越鞏固。
白玉嬌立馬錶態：“有，必須有！要多少，我連夜都給你趕出來！”
顧庭不由脣角輕揚：“今天我纔回來，回去給白叔和玉姨做一頓好的，等明天，我陪你一起趕夜工。”
晚上和白玉嬌一起回去的時候，正好可以藉着光線暗，拉拉小手什麼的……
顧庭正美美地幻想，一陣急促的鳥鳴聲突然遠遠傳來。
細仔驀地停了手，臉色一變：“有情況！”
肥波現在拿到了工錢不少，把他奶奶也動員了進來，讓他奶奶沒事就敞着門坐在院子裏看着，一有什麼情況，就趕緊吹響鳥哨報信……
顧庭側耳聽着外面很快襲近的嘈雜聲，一把拉開後門，把外衣一脫塞進白玉嬌手裏，又給她手裏塞了個棒槌和竹籃子，給細仔手裏塞了個提桶：“你們去洗衣！快！”
白玉嬌還想拉着他出來，顧庭卻飛快關了門，低喝了一聲：“快去！”
前面的小河邊有幾級可以下河的臺階，平常也會有人在那裏洗衣服。
白玉嬌心裏砰砰直跳，挽着籃子和細仔腳步僵硬地往前走，用盡了力氣，才忍住沒有回頭，在河邊的臺階上蹲了下來，把顧庭那件衣服浸溼了一小半，裝模作樣地搓揉起來。
隔着院牆，都聽到前門傳來的嘈雜聲，後門這條小青石板路上，也傳來了幾人急促的跑步聲和大喊聲：“在前面，快，抓住那個投機倒把分子，他翻牆了！別讓他跑了！”
白玉嬌緊緊抓着棒槌，猛地轉回頭。
兜頭罩了一件作坊工作服的顧庭矯健地從牆頭一掠而下，看都沒看她這邊一眼，飛快往前奔去，也吸引了從後門包抄的幾人奮力朝他追了過去。
之前就蹲在臺階上洗衣服的一箇中年婦女好奇地站起身，提起衣服籃子往小作坊那邊走去：“這是怎麼了？”
小作坊的正門已經被人撞開，幾個戴着紅袖章的人正在扒拉着機器、還沒有運走的成品和原料：“這些東西都帶回去，全部沒收！”
至於剩下的那些半成品，反正他們拿也沒用，乾脆掄起大棒，乒乒乓乓一陣砸。
潔淨的小作坊裏很快就一地狼藉，玻璃碎片到處濺了一地。
見中年婦女湊過來，紅袖章緊緊盯住了她：“你是什麼人？是不是跟這房子有什麼關係？”
中年婦女嚇了一跳，連忙往後縮了縮：“沒有沒有，我就是看個熱鬧，我可跟這房子沒半點關係，我剛纔一直在洗衣服呢！”
紅袖章這會兒可不管她的解釋，直接上前把人扣下了：“跟你沒關係你這麼關心幹什麼？說不定你就是個知情的！先跟我們回去，等解釋清楚了再說！”
幾個人不由分說，把中年婦女也帶走了。
剛纔差點就想跟着中年婦女過來的白玉嬌渾身發冷，掄起棒槌機械地捶打着手裏的衣服，一邊的細仔臉色微微發白，卻佯做鎮定地撿了幾塊小石片打水漂。
剩下兩個紅袖章的目光落到白玉嬌和細仔身上：“哎，那邊還有兩個呢，要不一起帶回去問問？”
白玉嬌脊背不由繃緊，遠遠的卻有人大呼了一聲：“哎呀，那男的跳河了！”
剩下的紅袖章立即朝前面跑了過去。
隨着那幾人急促的腳步聲，白玉嬌手裏的棒槌一下子落進了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