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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二章 胸中苦悶盡成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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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青一藍,青者爲碧落,藍者爲滄海。

    兩道劍光交相輝映,風聲獵獵如潮,陳無雙跟沈辭雲二人同時縱劍直取南疆玄蟒,獨臂修士輕聲冷哼,空蕩蕩左袖迎風舒展開丈餘長短,圖紋古樸的三足香爐滴溜溜旋轉升空,卻被灰衣許奉蕩起劍光攔住,見事已至此,康樂侯立即斷喝出聲,岳陽樓內所有修士應聲而動,一時之間光華接連閃爍騰空,一身甲冑的從五品撼山營營官鄧思勉與另一修士各執刀劍擋下黑衣老婦。

    對戰時往往一些不起眼的小心機最能影響戰局,沈辭雲之所以選擇對南疆玄蟒出手,理由其實很簡單,一是他幼年曾見其父白衣判官沈廷越與這畜生激鬥一場,冤有頭債有主,二來則是有幸曾服用過一顆不該是人間應有之物的離恨仙丹,本就百毒不侵,毫不懼怕玄蟒的先天丹毒。

    而陳無雙從一開始就料到沈辭雲必然會先對黑蟒出手,以他們二人之力想殺修爲深不可測的獨臂修士顧知恆或是黑衣老婦都不太可能,兇獸畢竟是兇獸,即便開了靈智也比人容易對付些,何況這大長蟲體型龐大,大半身子又在水中不好借力,柿子得挑軟的捏。

    顧知恆一見兩個少年劍修不謀而合先攻玄蟒,反倒蔑然笑了聲,甩手扔出三支已經點燃的線香精準插進山河鼎之中,嫋嫋青煙隨之盤旋瀰漫,香爐陡然旋轉出團團層疊晦暗光華,將許奉劍氣完全擋下,八品境界許奉出手的第一劍,竟只讓那尊小巧香爐在空中輕輕搖晃了幾下,青煙暈成一片。

    楚州官面上的人幾乎都知道,有七品境界在身的鄧思勉是少見的刀修,以他的本事只做個從五品的營官確實是屈才了,其人膽大心細熟讀兵書,硬是把楚州都督麾下從來沒上過戰陣廝殺的一羣軟蛋兵訓練得軍容齊整,早年雍州那位掌管邊軍的都督就親自寫信招攬過他去北境一展抱負,要知道邊軍的營官雖然也只是從五品,但兩者分量可完全不能同日而語。

    與他同時出手的,是康樂侯府上一位七品劍修,陳無雙不認識,他就是薛山口中,曾跟已經死了的宋揚威一起在南疆玄蟒手底下喫過虧的兩個高手之一,與宋揚威乃是一個頭磕在地上歃血爲盟的八拜之交,早知義兄是因中了妖婦功法劇毒而死,此時當然要報仇。

    黑衣老婦厲嘯連連,生着墨綠顏色長指甲的雙手不斷在身前揮舞,濃郁毒霧瞬息散出,極爲怨毒地望了正持劍繞着黑蟒碩大頭顱上下翻飛的白衣少年一眼,她是想先殺陳無雙,但她雖有八品修爲卻手無寸鐵,應付各執刀劍的兩個七品修士已經稍微有些喫力,尤其是那穿着一身鎧甲的魁梧漢子,手裏拿的明明就是一柄軍中制式長刀,刀芒卻極爲凜冽,虎虎生威頗有開山斷流的氣勢。

    鄧思勉的出手讓身穿團龍蟒袍的侯爺有些意外,康樂侯的封地在岳陽城不假,但按朝堂上的規矩許家無權插手楚州一應軍政事務,這是大忌,因此許青賢平日裏極少跟楚州都督、巡撫有密切來往,無非就是逢場作戲偶爾湊着喝酒閒談,身爲兵部登記在冊的武將跟他交情不深,鄧思勉選擇不出手纔是情理之中。

    這位將軍生平最看不起兩種人,一種是隻會誇誇其談紙上談兵的酸儒書生,另一種則是仗着家世橫行霸道外強中乾的紈絝,以前沒少聽說陳無雙在京都裏做下的荒唐事情,因此第一眼見着頗爲倨傲的白衣少年就心中不喜,沒想到這瞎子愣是有血性有骨氣,瞬間讓他印象大爲改觀,少年意氣沛青冥,先不說他本事如何,單這一句就夠痛痛快快浮一大白!

    不自量力,其實很值得敬重。

    墨莉輕咬着嘴脣沒有第一時間拔劍出手,而是跟同樣躍到樓頂面沉如水的侯爺靜靜觀戰,黑裙少女周身真氣鼓盪不休,偶爾被風撩動臉上面紗,驚鴻一瞥的容顏美得不可方物,她要等,等陳無雙或者沈辭雲氣力不濟時,及時相救。

    要說此時場中對南疆玄蟒最瞭解的,除了顧知恆就屬兩個跟這兇獸打過數次交道的少年,知道黑蟒乃是天生異種,要害不在七寸,劍氣只往其頭上招呼,配合得天衣無縫,沈辭雲蕩起定風波湛藍劍氣擋在正面硬撼,陳無雙則以神識鎖定黑蟒動作,白衣飄飄身形輕靈,抽冷子或刺或撩,劍劍不離其土黃色雙瞳。

    身兼三種頂尖御劍術,陳無雙卻只選擇以最不純熟的青冥劍訣應敵,這其中有兩個原因,一是兵法中講究虛則實之、實則虛之,剛剛交手不久,黑鐵山崖不少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他們這邊,這也是有故意示弱的動機在內;另一個則是劍十七一旦用出再無餘力,而天香劍訣若是被曾親自參與百花山莊那一戰的獨臂修士認出來,便真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才穩固在七品境界不久的沈辭雲,要是論體內真氣的雄厚程度,足以跟踏足八品境界已久的許奉平分秋色,所以並不太在乎自身損耗,七分守勢之外還有三分攻伐,趁陳無雙一劍吸引了南疆玄蟒注意,陡然劍氣炸開悍然劈向黑蟒頭頂,聲勢之大讓遠處交戰衆人都爲之側目。

    當年我爹爹能以七品境界將這畜生從五境劈落四境,今日若是在天有靈,且看辭雲十年光陰磨礪出來的這一劍,卻又如何風采!

    十成功力含恨出手,頭頂上風雲變色,腳下湖水竟被激盪勁風壓得層層退去,宛如日暮退潮。南疆玄蟒猩紅長信吞吐不休,雙瞳驟然束成兩道豎縫,本能地身軀一扭就要偏頭朝左側去躲,可惜其一舉一動都逃不過陳無雙神識感知,白衣少年心知良機就在眼前,豈肯就此錯過,手中焦骨牡丹青光大盛,頃刻間劍氣第一次聚成一柄三丈餘高巨劍,迎着黑蟒要躲的方向狠狠劈下。

    間不容髮之際,躲無可躲的玄蟒嘶吼一聲,竟猛然縮頭想要潛回湖水之中,獨臂修士左袖一甩一卷,眨眼間放出真氣屏障硬抗許奉一劍,香爐中三支線香頃刻燃盡,本來呈退潮之態的湖水突兀掀起兩丈高浪頭,厚重水幕吞沒玄蟒九成蛇身,同時水幕上騰起波光虛影,立即跟陳無雙劍氣所化的巨劍輕鬆寫意地兩相抵消。

    “五境!”許奉不可思議地脫口驚呼,雖然他早就心知自己不是獨臂修士對手,但絕沒想到他能僅僅以真氣屏障外放就當下自己一劍,而且還有餘力擊潰陳無雙的劍氣,可交手十數招,奇怪的是分明能感覺到顧知恆的靈識並非全部凝爲實質的神識,不是五境修士卻有五境實力,這他孃的是什麼道理?

    聽清楚許奉驚呼的陳無雙心下頓時一沉,綵衣之前跟沈辭雲所說的果然是實話,顧知恆是一直有意藏拙的五境修士!如果他是四境,加上黑衣老婦和目前出現在洞庭西岸的這些黑鐵山崖門人,自己跟康樂侯一方就算佔不了上風也不會喫太大的虧,雙方半斤八兩,而且黑鐵山崖這一邊已經死了一個三境修士,但···

    這是五境啊!

    不容多想,沈辭雲那似緩實急的一劍終於還是結結實實劈在黑蟒頭上,可惜有水幕借力,那兇獸如虎添翼硬抗了這一劍,嘶聲怒吼中頭上碎裂十數枚厚厚鱗片,看着血流如注其實並未重傷,反而昂首張口吐出一大團深紫色毒霧來,陳無雙瞬間屏住呼吸大喝一聲:“先天丹毒,諸位小心!”

    青衫少年一劍得手不退反進,竟凜然不懼欺身仗劍穿過毒霧,一劍不成那便兩劍,湛藍光華好似長鯨吸水般完全收斂,不知何時,手裏古銅色沉香劍赫然換成那柄卻邪,劍光凝於劍身、劍意融於劍氣,顧知恆分神一瞥,駭然發覺那少年一雙細長鳳目眼神堅毅,像極了當年在百花山莊門前縱酒長笑從容赴死的白衣渡厄沈判官!

    十年生死兩茫茫,渾教是醉,三千六百場。

    沈辭雲無數次在夜深人靜時想起那座小村子,隔壁季大叔的二女兒喜歡爹爹,每回送來替他縫補好又洗乾淨的衣裳都臉色微紅不敢擡頭;古板守舊的李老夫子說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世上最大的道理就是與世爲善、爲人爲善,繼而與世人皆爲善;爹爹夜裏挑燈研讀醫術,每一本上都細細做了批註,改過的方子摞起來能有半尺厚。

    經年舊事經年舊事,最怕經的不是年,而是少年念舊之心。這些事情在沒人知道的清冷月色中融化成綿綿情緒,涓涓細流終成大河,潮漲潮退地在血脈中起伏不定,偶爾掀起巨浪滔天,把心境搖得好像無垠東海里一葉輕舟,支離破碎的憤怒跟仇恨以及旁人看不見的淚水,一瞬間鑄成洶涌劍氣,氣貫八百里洞庭!

    “十年修劍,所爲何來?”青衫少年一朝揚眉,便要將胸中苦悶盡數傾瀉。

    這一劍,不是定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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