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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公子要練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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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

    陳無雙沒有急着離開程公祠,照常理判斷,那名慘死在拜相山虛影之下的年輕劍修,肯定是駐仙山門中的重要弟子,其餘人絕對不會就此罷休。獨臂修士一擊得手立即遠遁,可少年要趕赴雲州的事昭然若揭,趙靈琦定然會帶着人一路南下去追,多呆兩天或許剛好就能與他們錯開。

    上次陳叔愚的信上就說過,陳仲平已然離京。那麼,劍山開啓不靠譜的老頭必然也會親自去一趟,有他在一旁撐腰,陳無雙纔能有機會把前因後果一一跟駐仙山解釋清楚,甩掉被獨臂修士扣在身上的那口黑鍋。

    而且,只要司天監的第一高手一現身,少年所面對的危機立刻就能迎刃而解,南疆玄蟒、黑衣老婦都不足爲慮,除了崑崙山蘇慕仙和剛剛晉升十二品的任平生之外,陳無雙不認爲大周十四州境內,還有其他人能擋得住陳仲平的劍氣沛青冥。

    聽張正言整整唸了一個月《春秋》,他已經能把這本書一字不漏的背誦下來,但還是要求穀雨一句一句笨拙地讀出來,因爲少年感覺每聽一次,心裏的感悟就多一分。而且在給侍女挑毛病的過程中,也偶然會有新的體會從心裏冒出來,前後兩句話之間斷錯了句,反而能產生與窮酸書生所解釋的截然不同的另一層意思,很是有趣。

    夜裏無人的時候,陳無雙也嘗試着去用劍,以前沈辭雲練劍沒有避諱他在場,靈識裏倒還能記得那套劍法的一部分。興許是沒用過其他劍的原因,二尺七寸的驚鴻握在手裏也不覺得短,雖然沒有真氣在身,但一招一式間也能帶起風聲嗚咽,只不過在一旁挑毛病的換成了穀雨。

    “孤舟島好好一套劍法,落在公子手裏算是暴殄天物了。剛纔那一劍出手慢了一息,現在這一劍角度低了兩寸。”侍女坐在程公祠門前的漢白玉臺階上,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把炒豆來跟邋遢老頭分着喫,嘴裏喋喋不休地念叨着。

    以六品劍修的眼力,自然能看出陳無雙耍的劍法似是而非,渾身上下滿是破綻,穀雨要是願意,一個呼吸的功夫能讓他翻來覆去死上七八個來回。孤舟島四面皆是茫茫大海,沈辭雲練這套劍法的時候頗有些乘風破浪的氣勢,一刺一撩無處不顯露行家氣派,可在白衣少年手裏使出來,怕是砍柴都費勁。

    常半仙倒沒有開口取笑,他本身就不是劍修,對劍法跟御劍術所知不多,生怕哪句說錯了反被少年嘲諷,乾脆一口豆子一口酒,手裏稀里嘩啦把玩着銅錢笑而不語。

    陳無雙也沒有惱羞成怒,一邊練劍,一邊聽着侍女的指點去印證記憶力沈辭雲的劍法。第一遍的時候穀雨隨口挑出來的毛病有上百處之多,甚至一招裏就能指出三四處錯誤;到第四遍、第五遍的時候,邋遢老頭就發覺穀雨開口的次數少了很多。

    直到月上中天,陳無雙幾個時辰不停歇地練下來,最後一遍從頭到尾穀雨都沒有出聲,只在最後撇着嘴嘟囔了一句,“沒有韻味,還是花架子。”少年心滿意足地笑着收起劍來,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地道:“可惜沒記全,等再見着辭雲,先得把這套劍法學會了纔好。”

    一晚上沒白練,陳無雙休息了一陣閤眼準備睡覺時,驚喜地發現原本胸中細微到難以察覺的那一絲劍意,好像粗壯了不少,對劍修的理解也更深刻了些。劍,自古以來就被世人尊崇爲短兵之祖、百兵之君,中正不斜亦不邪,既是兵器也是禮器,朝堂上不少沒有修爲的文官都被陛下特旨賜了帶劍上殿的殊榮。

    所謂劍修,顧名思義就是以劍爲本命法寶的修士,更有人說劍身中有脊、君子不折腰,因此天下修士中少說有八成是劍修,像常半仙以及獨臂修士這樣祭煉奇門法寶的極少,除了散修以外也大多集中在以兼容幷蓄著稱的駐仙山,如越秀劍閣、青州太玄劍宗等門派之中,所有人都是劍修,無一例外。

    司天監裏也是一樣,只是觀星樓主陳伯庸仗着有陳仲平撐門面,自己就乾脆把世代相傳的周天星盤祭煉成了法寶來用,不過誰都沒有見過他真正出手,這法寶名聲雖大,到底威力如何卻少有人知其詳細,在外人看來,其傳承意義反而要重於實用價值了。

    至於周天星盤能鎮壓中州氣運的說法,傳得多了也就沒人在意了,氣運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怎麼能鎮壓的住?不過是司天監爲維護自身權威,從而胡亂找了個由頭罷了。陳無雙不這麼想,他很瞭解這件法寶對陳家的重要性,幾乎日夜供奉在觀星樓七層上,連穀雨都不一定知道,觀星樓周圍暗中守護的高手至少有十幾二十個,修爲最低的也不弱於吳北河之流,鎮國公府真正的力量絕非明面上這麼簡單。

    從一開始,陳仲平就沒打算讓少年學別的本事,要修行也只能做劍修,否則也不會囑咐他去看那本《大雪山靜水藏鋒錄》,目的很明顯,就是想讓陳無雙在三境之前先蘊養出劍意來。可惜當時他沒想到這一層,只覺得師父太不靠譜,司天監神功祕法不計其數,偏找了門該死的抱朴訣來給他,所以才以流連花船來發泄自己的不滿。

    出京以後才明白過來,看似玩世不恭的陳仲平,其實稱得上是用心良苦,這種事說到底也講究個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已經把路給你鋪好了,要去崑崙山還是流香江都只能看你自己。不靠譜的老頭就是這麼打算的,哪怕陳無雙真是不堪造就,鎮國公府偌大的家業也不怕被他敗光。

    少年長長出了一口氣,心裏竟然開始想念起陳仲平跟司天監來,十年來第一次出京,轉眼就快三個月了,以陳叔愚的古板性子肯一連寫好幾封信及時傳遞消息,其實字裏行間隱藏着的都是對他的惦記和牽掛。不管真正的身世到底如何,陳家對少年的心意沒有摻一絲假。

    身旁的常半仙沒心沒肺睡得踏實,陣陣鼾聲吵得陳無雙沒有睏意,悄悄坐起身來,穀雨立即有所察覺,輕聲道:“公子?”少年從來沒見過侍女睡覺,每次夜裏她都守在不遠處打坐修煉,讓人心裏很是踏實。

    “沒事,就是睡不着,起來轉轉。”陳無雙站起身來走出門去,當年朝堂穿紫、權柄煊赫的首輔大人已經成了一抔黃土長眠地下,可少年卻如同長青的松柏一樣風光正茂,“穀雨啊,你說修行又不能長生,爲什麼還有這麼多人擠破腦袋想要往這條路上走?”

    穀雨提着劍站在他身後,笑道:“修士能一日御劍千里,所見景緻豈是常人能比?公子就不想去看看,崑崙山絕頂的風光?”陳無雙愣了一愣,是啊,要是現在還在京裏,多半此時正在流香江上快活,哪裏知道天底下還有南疆玄蟒這麼大的長蟲,哪裏又知道人世間還有蘇慕仙這種三千里長空月明的風采?

    生當爲劍仙。

    少年欣然點頭,道:“確實如此。人過留名、雁過留聲,總不能白活一場。崑崙山頂的風光想來不錯,但我更想看看,十二品之上又是何等的山川秀麗。”既然蘇慕仙、任平生能修到世人豔羨的十二品境界,那沈辭云爲何不能?陳無雙又爲何不能?

    穀雨雙眼中滿是笑意,相處的時間越長,她就越覺得,自己這位主子並不是印象裏令人厭惡、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儘管性子很是跳脫,但骨子裏是個重情重義而且有股子狠勁的人,平時服下伐髓丹都吵着腹痛,可真硬捱了黑衣老婦一擊,反倒從始至終沒喊一句疼。

    就算在洞庭湖上被南疆玄蟒追殺的時候,他寧肯死在一起都沒有同意犧牲侍女去拖延時間,剛出京時穀雨叫他一聲公子是因爲尊卑有別,二十四劍侍說到底無非就是司天監培養的死士,跟他嫡傳弟子的身份不能相提並論。

    現在叫他一聲公子,穀雨卻覺得是本分了,陳無雙的所作所爲看起來或許是兒戲了些,可夜深人靜細細去想,就能感覺到他一言一行都有深意,都是從司天監陳家的立場出發去看待問題。樓主大人的眼光果然高明,這少年確實有資格在以後修爲有成時接任觀星樓主。

    “穀雨啊,明日就動身南下吧,以後只要沒有意外,晚上閒着你就教我司天監的劍法。”陳無雙仰頭面向天上彎月,漆黑一片的眼前竟然好像有了些許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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