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霸水鎮,便算是正式進入了鄖詹州。
與湖州府多山川湖泊所大爲不同的是,鄖詹州的地形乃是一馬平川,典型的平原地域。
初入平原,天高地廣一望無際,人的視野一旦開闊,心情也會變得輕鬆愉悅許多。
之前湖州府的一番經歷,在加上剛剛過去的封石村事件,簫秦看得出,衆人的情緒十分疲憊。
這種疲憊並非單純來自身體上的倦意,更多的是所見所感,內心上的疲倦。
尤其是二麻子那邊的人,情緒波動最爲明顯。
畢竟剛剛又死了兩名兄弟,最難過的是,還不能爲他們報仇雪恨。
傷心憤怒不甘各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卻只能壓抑着無處發泄。
簫秦能感受得到,一路走到至今,二麻子對他的牴觸情緒越來越嚴重。
簫秦有時故意找他說話,他愛答不理,滿臉的不爽。
對此簫秦也很無奈,總不能放任他們去和上寶村的人拼命吧。
關於報仇一事,上寶村和封石村的血的教訓近在眼前。
冤冤相報何時了,已經死了兩名兄弟了,不能眼睜睜看着更多的人白白送死。
況且非要說報仇,人黃亢早就替他們做了,兩條人命換了十一條人命,還重傷了不少。
難不成真要爲此,血洗了上寶村,殺光他們所有人,才能真正的甘心?
然而這些話,簫秦並沒有講給二麻子聽。
大家都是成年人,很多事情沒必要說的太過明白。
誰也不傻不是。
二麻子等人一時想不通,那就讓他們慢慢去想,反正路途還長,有的是時間。
本來簫秦也沒求二麻子這般人一路跟來。
他們之所以跟着,都是爲了他們的黃爺。
起初他們這些流放犯還穿着囚服,行動十分不便時,二麻子等人跟着,還是有些用的。
主要可以變相的監督押運官,讓他們的黃爺在流放之路上,儘可能的過的舒服一些。
但後來,他們的黃爺,包括所有的流放犯,已經不需要在穿着囚服,帶着腳拷鐵鏈的時候,二麻子這些人的存在,其實就沒了多大的意義。
雖然這麼說,難免有些過河拆橋,很不地道,卻也事實。
別人不說,單說他們要保護的黃爺,人黃亢可是三品宗師,還需要他們這些山匪的保護?
究竟是誰在保護誰呢?
簫秦不確定,黃亢私下有沒有和二麻子就這件事聊過,爲了二麻子好,也爲了山匪兄弟們好,他們真的不應該再繼續跟着。
不管是押運官小隊,還是那些中郎官,壓根就沒人能傷得了黃亢。
別說傷他了,就黃亢如今的一張破嘴,哪個敢去招惹他,沒事自找不痛快。
因此,二麻子最初的擔心,早就不存在了。
離開大部隊,哪兒來的回哪兒去,纔是他們這支隊伍最好的歸宿。
否則誰也無法確保,漫漫的流放之路,他們這僅剩的十九人山匪隊伍,最後活着的還有幾人。
這些話講出來儘管很難聽,卻是事實。
當然簫秦並不認爲以自己的身份適合和二麻子開口說這些,在二麻子眼裏,他只不過是個外人。
應當由黃亢和他們說明。
還是算了。
簫秦暗暗搖了搖頭,他可沒那份閒心替黃亢操心這種事。
這會兒他連自己的事情都整不明白。
按說,封石村的事情了結後,也算是替依雲結了心結,倆人的關係總該緩解了許多才是。
卻因爲姚桃的存在,依雲依舊對簫秦冷若冰霜。
簫秦好多次都想找她說說話,哪怕是隨便尬聊點什麼,也總好過裝作不認識的樣子。
然而依雲壓根就打算給他機會。
總是遠遠的躲着他,簫秦稍微靠近,依雲的目光就盯向了簫秦背後緊跟着的姚桃。
未開口,但表達的意思卻很明確。
簫秦也很煩啊。
他一直盯着依雲。
同時還能感受到,姚桃一直盯着他。
一回頭,馬川又盯着姚桃。
這錯綜複雜的關係,真是一言難盡。
可偏偏在感情方面,姚桃就不是個能說的明白的正常女人。
說了要聽纔行。
還有馬川也是,腦子有病。
姚桃都這麼對他了,還整天一副不甘心痛苦的樣子,擺給誰看吶。
你就嚎嚎大哭一場,人姚桃還能多看你一眼是咋滴?
也因爲姚桃。
簫秦和馬川的關係如今也很尷尬。
儘管表面上看,馬川對簫秦的態度,好像沒什麼了。
但人心隔肚皮,誰知道馬川心裏到底咋想的。
就很微妙。
很不痛快就是。
好在這幾天,隊伍一直在趕路,晚上休息的時候,都累得夠嗆,倒下就睡。
彼此之間少了些交流,反而簡單了許多。
鄖詹州地廣人稀,一路騎馬掠過,所行皆是官道,偶爾才能見到一些人煙。
經過村鎮,縣城時,隊伍也並未繞路進城。
至於路上喫喝,倒也好解決。
經過驛站或者客棧時,喫飽喝足,走的時候在用銀兩採購儲備一些,帶在路上作爲乾糧即可。
姚啓年所饋贈的銀兩在這種情況下,就發揮了極大的作用。
旂龍國別的不好說,唯獨這官道,可謂是下了一番苦功夫。
州縣,甚至稍微上點規模的村鎮之間,皆鋪設的有官道。
官道雖然並不寬敞,但在旂龍國的國土上形成了一道道的交通網絡。
而且官道配套的設施也很完善。
每隔大幾十裏,途徑必然會出現一座官方驛站,提供給大小過路官差,臨時休整所備。
驛站隸屬官方,按照曆法,維護費用由當地轄區的州府,給予專項撥款。
然而實際情況卻並非如此。
簫秦一路所見,實則大部分的驛站的經營狀況,已到了令人堪憂的地步。
就比如隊伍今晚入住的白鶴段驛站的情況,便是糟糕的已經不能再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