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今晚封石村被偷襲一事,簫秦實難預料,在返回的路上,還在和馬川商量如何才能成功的勸解衆人,尤其是依雲,同意離開這裏。
誰能想到一來一去的空隙,怎麼就鬧出了這麼條人命。
會不會是什麼陰謀之類的……
簫秦一直都是一個敏感多疑之人,遇到不同尋常,不合理之事,總是會習慣性的把事情往不好的方面去想,去琢磨。
正如之前遭遇難民暴動事件一樣,有沒有一種可能……
此次偷襲事件,其實也是背後有人在鼓動上寶村村民。
看似針對的是積怨已久的封石村,實則目標根本就是他們這些過路人。
否則怎麼解釋,早不動手晚不動手,偏偏要選擇衆人停留在封石村的當晚,突然就發動了偷襲。
如果這些只是巧合,未免巧合太過了吧。
可如果真是陰謀,那鼓動難民暴動的目的,是在於阻止簫秦等人順利治災,可鼓動上寶村村民發動偷襲的背後目的,又會是什麼呢?
難道說,僅僅是爲了讓隊伍平白無故添上些人命官司?
然後將此等“惡行”上報給朝廷,從而給阻止隊伍繼續前行的腳步?
這是簫秦思來想去,眼下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
至於對方大費周折爲何這般,阻止流放隊伍前行的原因又是什麼,目前還不得而知。
但想要驗證這些推斷,卻是十分簡單。
接下來什麼都不必做,就看上面追不追究,問不問責便能一目瞭然。
有追究的道理,畢竟人命關天,黃亢一出手就打死了十多人,因此就會牽連整隻流放隊伍。
但也有不必追究的道理。
霸水鎮本就屬於三不管的特殊地區,若真要追究此事,那到底是湖州府來追究,還是鄖詹府來查辦呢,這都不好說。
再者說了,上寶村和封石村過去幾十年,打殺不止,鬧出的人命又何止這十多條,也沒見官府深究過此事。
彷佛這裏的賤民命如螻蟻,要打要殺也是他們的事,死便死了,根本就沒什麼大不了。
換而言之,這十多條人命,上面可以追究,也可以不追究。
至於到底會不會追究,這也是簫秦迫切想要弄明白的答案所在。
“簫秦你又在瞎琢磨什麼呢。”黃亢催了好幾次,見簫秦立着馬不動,便有些不耐煩了。
“大夥兒這會兒都等着你拿主意呢,你有啥心思,當着面說清楚就行了,別墨跡。”
簫秦這纔回過神,卻又覺得好笑。
這時候等他拿主意了,早幹嘛去了。
真是頭疼。
罷了罷了。
簫秦不再多想,拍馬追上。
三人沒一會兒就趕回了村口。
此時的村口熱鬧異常,幾乎全部的人都聚集在了此處。
簫秦穿過簇擁過來的人羣,由黃亢帶路,來到了臨時存放屍體之地。
總共十一具屍體,死狀一致,全都七竅流血,用黃亢的解釋,這些人是衝在最前面的一批人。
黃亢本無意直接殺死他們,但對方根本沒有要停止衝殺而來的意思。
直接迎面裝上了黃亢揮出的一道內氣,被瞬間震斷了七筋八脈,暴斃而亡。
簫秦稍微查看了一番屍體,其實也沒什麼好查看的,畢竟人都是黃亢弄死的。
而如今擺在衆人面前,最頭疼之事莫過於如何安置這十一具屍體。
直接埋了,封石村的人不同意。
這些人就算死了,他們也是恨的不行,要不是白松等人守在屍體旁,那些情緒激動的女人們,只怕連這些屍體都不打算放過。
因此又怎麼可能答應讓他們在封石村入土爲安呢,想都不用想,這是不可能的。
可要是直接把這些屍體退還給上寶村,無疑是對上寶村的一種赤裸裸的挑釁,反而會激化此間的仇恨。
然而人畢竟已經死了,不管生前再怎麼作惡,死者爲大,見者給予安置,乃是理所應當。
簫秦找到小風,問其意見。
小風的回答更離譜。
她說最好把這些畜生給扒光了,倒吊在村口的杆子上,直至風乾成人幹。
讓他們死後都得不到安寧。
和小風同樣意見的不止他一個,幾乎絕大多數村民都是這麼個意思,看來他們提早就商量過。
滿滿的全是令人膽顫的惡意。
簫秦望着這些情緒激動的村民,徹骨的寒意陣陣撲面而來。
真要按照他們的做法,上寶村的人不發瘋纔怪。
相信要不了多久,這些女人,包括原本無辜的孩子們,會死的比他們口中形容的方式還要慘,慘得多。
過去簫秦一直信奉着,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的原則。
可就在此刻,簫秦的原則動搖了。
他想的最多的卻是,殺人者必被他人所殺,冤冤相報何時了。
這些村民但凡還有一絲理智,就不該如此的偏激,不顧一切。
說到底,他們被仇恨懵逼了雙眼,看不到任何希望。
跟這樣一羣人在一起,簫秦無時不刻的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抑感。
忽然一種離奇而又大膽的想法,出現在了簫秦的意識中。
既然管不了,那就放任不管。
就讓封石村的這些人自生自滅。
等這裏的人死關了,徹底死絕了,封石村成爲了真正意義上的死村之後。
兩個村子延續了幾十年的宿怨,便會隨着一方消失而徹底煙消雲散了吧。
沒有可打殺的目標了,上寶村只能就此罷手。
這個想法雖然很大膽,很不仁道,但仔細想想,似乎也是最好的一勞永逸的解決兩村幾十年血海深仇的方法。
不然呢?
難道指望苦口婆心的勸解,這裏的村民,勸他們放下復仇的執念,忘記過去,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再看看他們這會兒的嘴臉,簫秦完全沒有信心。
算了吧,勸說成功的可能性,就和他們眼中對未來的希望一樣,同樣爲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