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毒婦人心,這話當真不假。
柳小云此舉,給簫秦出了一道天大的難題。
不救她,王家十幾口人便會暴露行蹤,一旦被官府的人追上,就算是展素素也未必能保的住。
還有王屹,當日王屹易容時,柳小云就在現場,親眼目睹了易容前後的變化。
假如柳小云開口,王屹必然是第一個被重新捉拿歸案的。
可要是救她,怎麼救,拿什麼救。
自己已經豁出命,把她從死牢中救過一次。
這次是她自己想不開,居然敢獨自返回皇城,還被京兆府抓了個正着。
難不成爲了她還要故技重施?
那也太浮誇了,簡直就是在明目張膽的侮辱他人的智商。
簫秦此時左右爲難,並未開口,幾次準備轉身就走。
但理智告訴他,他必須得想辦法保下柳小云。
簫秦心一狠,是!王家那些人他已經盡力,實在救不了,也只能說他們命該如此。
甚至王屹簫秦也不是不可以放棄。
大不了就當這條線索徹底斷了。
然而,這些加起來都不是最要命的。
最要命的是,簫秦被王屹從死牢挾持,隨後安排黃亢去向旂秦帝求援,以及後面聯繫展素素護送他們出逃。
整件事柳小云完全知情。
也就是說,她不僅可以拿王家十幾條性命來威脅簫秦,而且最後逼急了,肯定會舉報簫秦欺的欺君之罪。
此事一旦公開,必然鬧的滿朝沸騰,簫秦清楚的很,到時就算旂秦帝有意保他,怕是也被羣臣給逼的無能爲力。
“蕭大人,蕭大人?”賀知道擠了擠眼:“要不要下官先行迴避?”
簫秦擡頭看了眼上面的賀知道,心生厭惡。
這時候迴避看似給簫秦提供方便,實則安的什麼心,誰還猜不到。
“蕭大人,我別無所求,只想活下去……”柳小云悽慘的笑着:“你是好人,一定不會見死不救,對吧……”
簫秦長嘆了一口氣,沉默也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賀大人,此事事關重大,我即可面聖向陛下通稟。”
“但在我回來之前,務必保證她的安全。”
“好說,好說。”賀知道眯着眼:“那要不要下官陪同蕭大人一道面聖,畢竟……”
“不必了。”
簫秦深深的看了眼柳小云,轉身便走。
柳小云笑了,掩面大笑。
她知道,簫秦最終還是向她屈服了。
此刻一定是親自進宮,向皇帝求一封赦免書。
而且她還知道,以簫秦的手段,一定能討得赦免。
她不僅會無罪釋放,而且從此以後,便能死死的拿捏住簫秦。
他簫秦日後越是飛黃騰達,她柳小云的日子便越是好過。
誰讓簫秦那麼不小心,讓她握住了要命的把柄。
而飛霜殿此時,錢公公剛剛向旂秦帝奏報完,關於王家小三年被捕的消息。
旂秦帝聽完眉頭緊鎖。
“怎會如此!”
錢公公趕緊跪地:“陛下息怒,原本就已經撤去了所有追擊的士卒,對方的逃匿路線也十分安全。”
“除了那小三娘,其他人目前都處於了安全之中,可老奴也未料到……”
“那小三娘居然敢去而復返,如此明目張膽,如此放肆!”
“行了,起來吧。”旂秦帝搖了搖頭:“事已至此,出了點意外便也不算意外。”
“朕此刻反而很好奇,簫秦小子又該如何。”
旂秦帝話音剛落,一傳話宦官趕來,說簫秦請見。
“好小子。”旂秦帝微微一笑:“果然雷厲風行,讓他候着,朕豈是說見就能見?”
簫秦守在殿外坐立難安,可傳話人說陛下正在小歇,無奈只能等着。
一刻鐘,一個時辰,兩個時辰,簫秦等的實在不耐煩,一咬牙正準備衝宮。
這時後面傳來喚聲。
“蕭大人?”
簫秦回頭一看,居然是宰輔張得玉。
不由皺眉,他此時來做什麼。
“蕭大人可是爲那王家小三娘而來?”
張得玉一開口,簫秦就更加疑惑了。
張得玉笑了笑,指了指殿內:“我和蕭大人一樣,也是爲此事而來,來借一步說話。”
張得玉顯得很客氣。
簫秦遲疑的跟了過去,還沒張口,只聽張得玉說:“事情我已聽說,王家出逃人中,一個叫小三孃的已被抓捕歸案。”
“蕭大人莫不是打算故技重施?”
“宰輔大人,下官聽不明白你說什麼。”
“別人聽不明白我信,你簫秦何必裝糊塗呢?你別緊張,我此來卻無惡意。”
“只是面聖之前,想提醒蕭大人一句,你真以爲上次救下王屹等人,陛下毫不知情?”
簫秦沒說話,緊鎖眉頭。
“陛下何等英明,只不過賣給蕭大人一個天大的面子罷了。”
簫秦還是沒說話。
“數遍整個朝堂,能讓陛下折下面子的,也唯有蕭大人你了。”
“然而此等隆恩,只可一次,若蕭大人還想故技重施,本官就不得不勸一句,切勿開口。”
簫秦忽然覺得好笑,但絕不是認爲張得玉的話好笑。
而是覺得自己好笑,之前自己還沾沾自喜,原來他故意放走王屹的事,早就不是什麼祕密。
面前的張得玉已經講的十分明顯。
簫秦依舊沒有開口,因爲直到此時,他依然搞不明白,此事而來的張得玉,說出這番話究竟是何用意。
更搞不懂,張得玉究竟是敵是友。
他來,難道僅僅只是爲了提醒自己,不要犯錯?還是別有目的。
“簫秦啊,你不必緊張,相信你應該也聽說了。”
“當日黃亢傳你的話,跟咱們皇上討價還價,我張得玉可是替蕭大人說了話。”
“甭管有沒有作用,但至少給了陛下些許臺階。”
“所以就這件事上,你應該相信,我是和你站在一起的。”
簫秦點了點頭,他之前確實聽說了。
當日王屹傳話時,皇帝龍顏大怒,張得玉適時的站了出來,的確算是幫了他大忙。
可如今聽來,怕是旂秦帝當時的龍顏大怒,也都是故意裝的。
哪怕沒有張得玉從中策應,估計最後的結果也會一樣。
可張得玉說這些,究竟想表達什麼意思,或者說他想表達什麼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