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
如此淺顯易懂的道理,還需多問爲什麼?
旂秦帝真能保他簫秦一生無憂?
這話說出來恐怕連他自己都不信吧。
人黃大傻冒都懂,要等到簫秦失寵的時候弄死他。
簫秦要真信了旂秦帝的鬼話,那豈不是比黃大傻冒還要傻?
你說爲什麼。
當然是爲了把命運緊握在自己手中。
別的都好商量,唯獨自己的命只有一次,沒有上上下下BABA。
何況,就算簫秦不再糾結軍糧一案,那些躲在幕後的大佬們,就會饒過他?
未必吧。
王權治之死便是最好的證明。
簫秦絕不願做第二個王權治,所以他必須掌握主動權。
且牢牢的把主動權握在手中,而不是去相信任何人的任何承諾。
但這些心裏話,他並未直截了當的向旂秦帝言明。
因爲簫秦很清楚,他所身處的乃是一個封建王權主義的時代。
眼前高高在上的皇帝,絕不會真心爲他個人而考慮。
心中有主見就夠了,不必什麼都說出口。
說出來了,反而會起到反作用。
“簫秦,你還沒回答朕的問題。”旂秦帝似有不悅:“朕想知道你的私心何在。”
“你簫秦向來是直率之人,爲何今日這般猶豫?”
面對旂秦帝的咄咄逼問,簫秦只能擡頭。
長嘆了口氣:“陛下,臣要說,臣沒有私心,您信嗎?”
“你覺得朕應該信麼?”
簫秦正聲:“如今滿朝皆知,臣乃陛下眼前大紅人,前途無量。”
“我本出身寒門,無依無靠,若非陛下擡愛,何來今日?”
“陛下予臣有知遇之恩,如果非要說有私心,自然也有。”
“臣有今日,全仗陛下恩賜,換而言之,陛下一日在位,臣便一日無患。”
“可明知陛下社稷動盪,逆臣賊心不死,又豈能坐視不理?”
“臣斗膽之言,臣今日乃陛下之紅人,若陛下倒了,明日便是第一個遭殃之人。”
“陛下,此乃臣之肺腑之言!”
簫秦言之灼灼,隨後彎腰一拜。
旂秦帝聽的仔細,側頭瞥了眼一盤的錢公公,錢公公雖連連點頭,眉頭卻皺的更緊了。
顯然,簫秦的話,並不是旂秦帝想聽到的答覆。
但這小子太聰明,一番發言,堪稱滴水不漏。
公心至上,其中夾雜着些許令人稱道的私心。
可他簫秦,真的是爲了朕的江山社稷着想嗎?
旂秦帝是不信的。
簫秦這人很怪。
很多時候,連身爲皇帝的他都看不透。
要說這小子順心吧,多半時候做的那些事,樁樁件件都是大逆不道,罪該萬死的大事。
可要說這小子該死吧,關鍵人表面功夫做的確實好。
就像此刻,字字句句情緒飽滿之餘,道理上又挑不出任何毛病。
不僅挑不出毛病,還令人十分動容。
都忠心耿耿成這樣了,再去治人罪,那不是缺德麼?
半響,旂秦帝點下了頭。
“蕭卿有此心,朕心甚慰。”
“朕願與卿,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軍糧一案,朕絕不鼓勵你繼續追查,但你若是有什麼重要發現,還需第一時間向朕講明。”
“朕可以不管其他,但你簫秦的命,朕不允許任何人覬覦,除了朕,簫秦你可聽懂?!”
“蕭大人,還不趕緊謝主隆恩?”錢公公一旁搭腔。
簫秦此時背後全是冷汗。
再次真切的感受到了,什麼叫伴君如伴虎。
就剛剛,但凡自己說錯一句話,很有可能,皇帝就會對他失去所有的耐心。
昨日寵臣,今日階下囚。
皇帝的接連試探,怎麼可能安的是好心?
說的話那叫一個漂亮,什麼叫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騙騙黃大傻冒還行,自己能信麼?
還說什麼自己的小命不允許任何人覬覦,有說這大話的功夫,有本事你現在就去把害老子的兇手給揪出來。
總結就是,皇帝的嘴,騙人的鬼,誰信誰後悔。
心裏是這麼想的,表面還得做出表率來。
哪個感動的樣子,連簫秦自己都覺得噁心,想吐。
沒辦法,自己命不好,奈何沒能直接拿到穿越成皇帝的劇本。
但有一點,簫秦還是欣慰的。
旂秦帝最終還是做出了讓步,話裏的意思已經很明確。
簫秦可以繼續追查軍糧一案,但沒有任何官方的許可,只能暗中去查。
而且查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都必須第一時間要和旂秦帝分享。
不管怎麼樣,只要皇帝默許,便等於消除了最大的阻力。
“簫秦,軍糧一案之後的進展如何暫且不提,之前你的功勞,朕仍記在心裏。”
“你想要什麼賞賜,趕緊開口吧。”
簫秦等的就是這句,儘管上次就和皇帝提過,但但是迫於和秦還玉的婚期,只能作罷。
如今秦還玉已經遠走高飛,便在無顧慮。
簫秦擡頭直言:“陛下,臣請願去北境駱城,哪怕做一名執筆小吏。”
“好你個簫秦!”旂秦帝指了指對方,臉上笑着,眉頭卻皺着:“朕的十三裏皇宮,難道就容不下你?”
“放着翰林學士不做,居然想去條件艱苦的駱城?”
“簫秦,你可想好了再說。”
錢公公趕緊說:“蕭大人啊,謹言啊,趁着陛下沒反悔,您趕緊撤回吧。”
“您有所不知,御史臺有一御史中臣的空缺,乃是正四品之職,陛下早就爲您考量好了。”
“蕭大人不會不知御史臺吧,那可是監察百官之能,蕭大人?”
錢公公一番話,旂秦帝並非出聲阻攔,則說明這本就是皇帝的意思。
簫秦聽的眉頭只跳,御史臺,要說不心動,那是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