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實驗樓後一個考場頗爲熱鬧。
第二組後一桌周圍圍了十個男生,嘰裏哇啦說個不停。
“我有個朋友跟丁霄一個考場的,他說那狗比到現都沒來學校。”
“急什,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廟,週一去他班門口堵他!”
“他先往後稍稍,挑個時間去把隔壁學校的幹一頓。十個人圍一個,也一幫慫狗才做得來……”
一羣人越聊越激動。
只有當事人滿臉鎮定,一言不發地坐中間看物理公式。
左寬總結:“反正兩邊的帳都得算。”
“是!”王潞安大嚷,“看把我兄弟的帥臉都打什樣了!”
喻繁終於擡起:“你現去隔壁學校看看。”
王潞安:“看什?”
“看我和那幫廢物誰傷得更重。”
王潞安:“……”
一生要強的七中男人。
“了,先顧顧眼前的事不?”章嫺靜坐旁邊的桌子,倚牆翹着二郎腿,“昨你們十個人一塊翹考試,胡龐現估計都磨刀了。”
這裏圍着的人,除了她和王潞安是莊訪琴監考,沒跑掉,其餘的昨都溜考場了。
十個人一塊從實驗樓逃,那畫面,簡直壯觀。
“我無謂,考不考都一樣……”左寬想到什,一轉,“不過我沒想到你們班那學霸居然這講義氣。”
差生逃考試,除了老師沒人意。
但年級第一的座位昨是空的,一晚過去,半個學校的人都知道了。
直到喻繁昨晚被問得受不了,簡單說了句“陳景深把我帶走的”,他們才知道年級第一居然是爲了喻繁翹的考。
王潞安:“那當然!學霸人一直都好。”
“不過……”有人想了一下那個畫面,“陳景深不會打架,對面十個人,他怎敢衝過去的?”
屁的不會打架,一腳把別人給踹翻了——
等會兒。
喻繁忽然反應過來,背公式的思緒停頓了一下。
對啊,陳景深爲什會打架?
力氣再大的人沒點技巧也難把人踹開,更不用說陳景深那弱雞……
“別問,問是感動地同桌情。”王潞安說,“我聽說他還是當着監考老師的面走的,太特牛『逼』了。哎我跟你們說,昨訪琴不是監考我,她坐講臺,那臉黑的——”
“你等等。”喻繁皺起眉,“陳景深是開考後走的?”
“差不多吧……後來訪琴還下講臺問過我知不知道你倆去哪了,我說不知道。當時我偷瞄了一眼她手機,面跟學霸的媽媽通呢。”
考試前十分鐘,學校大門關了。
陳景深翻牆來的?
“沒什大不了。”左寬擺擺手,“少拿一次年級第一而已,他之前都當了這多次了,當讓讓後面的人唄。”
“是次次拿年級第一,突然有一次拿不到了才更容易失落吧。”旁邊的人說,“而且回家肯定要挨批。”
後面他們絮絮叨叨說了什,喻繁都沒再仔細聽了。
他盯着物理公式,看了遍都沒看進腦子。直到口袋裏的手機振了一下。
【s:到考場了?】
【-:到了】
【s:嗯,馬考試了,別『亂』跑。】
喻繁:“……”
這什語氣?你是家長嗎?
喻繁把手機揣兜裏,突然從座位起來。
周圍聊的人都停下來看他:“幹嘛去?”
喻繁也沒回,扔下一句:“老師辦公室。”
-
下午,考完後一科,陳景深拿起筆往教室走廊走。
把文具放進書包裏,他拿手機翻了一下。一個多小時的考試時間,他收到了十一條短信。
【媽:逃學的事情,你爸家裏的人都知道了,包括那個女人。】
【媽:你是不是想讓我這個家裏擡不起?】
【媽:我會盡早處理完事情回國,到時候你需要給我好好解釋這次的情況。你令我失望。】
……
和昨的通內容大同小異。
陳景深冷淡地看完這些短信,然後退界面打開微信,問置頂的人試卷有沒有寫滿一半。
對面沒回復。陳景深拎起書包,轉身剛要離開,被人叫住。
“陳景深,”監考老師後面拍了他一下,“胡主任讓你去他辦公室一趟。”
陳景深到主任辦公室門前,剛準備敲門——
“主任,我要補考。”
聽見熟悉的聲音,陳景深動作一頓,擡起的手慢慢放了下來。
他透過窗戶往裏面看。
王潞安和左寬離門不遠的地方,看樣子是陪人來的。
一直沒回他消息的那位,此時站辦公桌前。
胡龐疼地看着眼前的人:“這第次了?啊?你今找我次了?午來的時候我跟你說了,不!”
“爲什不?”喻繁沒動。
“哪個學校期中考試有補考的規矩?”胡龐沒想到有朝一日他要跟喻繁解釋這個,“再說了。你這故意逃學的情況,哪來的資格補考!”
“我說了,沒逃學,我是被人騙去的,然後被堵了回不來。”喻繁重複第n次,“我騙你幹什?”
“……”
王潞安:“真的,主任,我可以作證!隔壁學校帶十個人到學校後門的檯球館打我們學校裏的同學,這事兒您不管管也算了,還剝奪被打學生補考的權利,這不合適吧?”
“我說了,這事考完試後我會處理。”胡龐心煩,“不過有你什事?你來幹什?”
王潞安:“爲同學打抱不平!”
“……”
胡龐這一整都覺得挺魔幻的。
平時課都不,考試交白卷的問題學生,居然追他屁股後面要求補考。
你能拿個10分嗎嚷着補考?
胡龐『揉』『揉』眉心:“去。”
喻繁:“我要補考。”
胡龐:“馬要開始月考制度——”
“我要補考。”
“你想證明自己,等月考的時候再說。趕緊去,我約了其他的同學談……你站到那去幹什??”
喻繁挪了挪步子,把辦公桌前的位置留來。
“騰位置方便您談。”喻繁後靠到牆,“您不答應補考,我以後住這了。”
“……”
半晌,胡龐拿起保溫瓶喝了一大口水。
他氣笑了,直點:“好,好……”
“陳景深也要考。”喻繁脫口道,“他也因爲被堵了纔沒趕考試。”
“……。”胡龐臉都氣紅了,“你這想考,那定明。週六午,這次沒考的一個不落全都給我通知過來!我親自去教室給你們監考!”
遭到無妄之災,左寬瞪圓眼:“那什主任其實我不——”
“沒問題。”怕對方反悔,喻繁立刻起身,從善流地說,“謝謝胡主任,主任您真好,主任再見。”
左寬:“……”
……
陳景深走到了走廊另一邊,直到那三人走遠之後,才敲門進辦公室。
胡龐問了他昨的情況。陳景深實說了。胡龐見情況和喻繁說的都能對,表情一下凝重了許多。
胡龐談了半小時的才放人,再三叮囑他不要再現這樣的情況後,通知了他明早補考的事。
離開辦公室時空已經被晚霞染紅。
走主任辦公室的視線範圍後,陳景深從口袋裏拿手機。
【-:寫不完,一堆題看不懂,你到底會不會教。】
【-:明早八點補考數學,實驗樓109教室,記得過來。】
【-:收到沒?】
陳景深安靜地站樓梯間,垂眼把這條消息看了多遍。
直到一個視頻通彈過來。
陳景深按下接通。
喻繁坐他房間的那張木椅,滿臉愣怔地盯着手機屏幕:“我……按錯了,想打語音的。”
他快調整好表情,冷着臉問,“你看到我消息沒?”
陳景深說:“纔看到,剛要回。”
“哦……”喻繁靠到椅子,把手機拉到眼前確認,“你怎還學校?”
“考完了,幫忙搬了一下桌椅。”
陳景深往擡了一下書包肩帶,問:“期中考試怎也能補考?”
“……誰知道。”喻繁視線挪到旁邊,飛快挪回來,“還不是胡龐,非要我們補考,還說要親自到考場來監考。”
“是嗎?”
“是啊,麻煩死了。我不答應他還跟我急——”喻繁聲音一頓,皺起眉狐疑地盯着他,“陳景深,你笑什??”
“沒有。”
“沒有個屁。”喻繁說,“不準笑,你笑起來欠揍。”
陳景深抿嘴忍了一下,喉結隨着滾了滾。
喻繁鬼使神差地截了個圖。
截完之後是一愣——媽的,我瘋了嗎?
截屏有聲音嗎?陳景深應該沒聽到吧??
“喻繁。”陳景深忽然叫他。
“幹什?”喻繁決定先發制人,“我剛纔按錯——”
“喜歡你。”
“……”
陳景深站夕陽裏,靜靜等待着手機裏的人開罵。
喻繁呆若木雞地跟他對視了秒,然後哐啷一聲——手機掉了。
陳景深看着對面手忙腳『亂』地撿起手機,喻繁的臉現屏幕裏的下一瞬——
嘟。
視頻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