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咋想着去外婆那啊?”比起餘喃,餘青恢不論是身高還是臉型都差了一截,單一個看過去也找不出來啥缺點,倒覺得在同齡人這算得上個帥哥了,可他有個哥。
餘喃道:“我馬上高一了,再不去看她,她該唸了。”
的確是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去看外婆了。
路邊的風總是帶起少年的衣襬,似是想帶他們去哪。
沿路的景色都算不得上美,甚至可以用醜來形容,可少年就是少年,這個年紀一點風吹草動都覺得是個驚天的活。也就這樣他倆差不多十三點半才江左村。
說是村,其實很大。
大門是大紅色很喜慶,門邊框框上了一層金。獨棟的老人一般會開着門,或許是在等人,等兒孫,等老伴,等來了什麼都總是樂呵呵,大概一個人待慣了吧。
離七八米遠就能瞧見位白髮老人坐在搖椅上,手裏的扇子一上一下很慢。
走進才能看見滿臉的皺紋,皮已經沒了年輕時那麼嫩那麼白了。
餘喃和餘青恢都到了她跟前,她也沒反應,真的應了句人老了,不如從前了。
“外婆,我來看你了”聲音很小微微的,怕擾了她又怕她醒不來。明明手裏的扇子在動,可人就是沒醒。
不知是過了多久“是喃兒和恢兒嗎?”
隨着這句話老人的眼睛才睜開,“好久都沒見着了,要讀書了吧,你倆總是要讀書了才肯來看我。”
這往來的十年裏的確是這樣,一年寒是、暑兩假,除了過年,就只見兩面。
“外婆,是很久不見了。”他好像才知道好久不見。
搖椅緩了下來,老人抓着兩隻垂着的手,抓了又抓,捏了又捏。
餘青恢被她捏得生疼,道:“外婆,我手疼。”
素白的手節上,染上了一層紅,那是被人使勁揉搓過後纔出現的。
手上的動作停了,只是還一直握着不肯放。
餘青恢使勁使眼色。
哥,救救我!
他一愣一愣地盯着她看,好久沒見,老人家的頭髮好像更白了,臉色更憔悴了。
餘光裏瞧見了青恢的暗示:“外婆啊,乖,我和青恢都來看你了,還有幾個月就過年啦,到時候又能見了,你要是實在想我和青恢得緊,我半期考完就來看你,好不好呀外婆~我們先放手”
老人機械地擡頭又機械地鬆手,好像很不捨得。眼睛是空洞的,像是機器人短了路,沒來由的難過……是難過吧。
“外婆……怎麼了?”
“不知道,以前沒這樣過吧。”記憶裏的外婆是這樣的嗎?
兩人慢悠悠地來,卻匆匆的走,踏出門的時候留了句話:考完試來看您。
買票,取票,等車,上車,睡覺,到家。一系列事情做完後,已經是北京時間[19:56]了。
“去看外婆了。”母親劉蘭敲門問。
屋內的人不見反應,門敲第三次的時候開了“嗯……”
面面相望了一眼,門發出咯吖的聲音關上了。
餘喃望着巴掌大點的屋子。
很煩。
白牆上已經脫了一層皮,裏面割皮的凹凼露了出來,他嘖了一聲,往牀邊走去。
斜掛的作息表讓他不得不睡覺,因爲明天該開學了。
少年倒頭就睡了,明明不累但很想睡,睡神還得是他。
他好像做了個夢。
夢裏他看到了外婆,外婆名叫殷倩,那個時候外婆還只是十六歲的女孩和自己差不多大,穿着粉白色的長裙,黑髮長到腰間,眼前的少女正在和自己招手,笑得很開心。
一個男人穿過了自己的影像,去到了少女身邊,男人不算好看,只是少女見着他就笑。
他覺得這個男人和一個人很像,他一時想不起這個人是誰?
男人摸了摸耳垂,也笑着對女孩說些什麼,倆人都很開心,手拉着手往遠方去了。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虛影消散了。他想弄清楚跟着跑上去了。
一股味四面八方地襲來,他所處的影像以各種顏色互換,紅色閃過就是綠色。
腦子都被繞亂了。
萬千影像重疊,撲向餘喃,終於在距離他五米處新的影像出現了,還是剛剛的少女,只是沒了那個男人。
這次的少女手腕上印了一朵花,不知道什麼品種,衣服還是那件,一切似乎都沒太大的變化。
這一處影像只存在了兩三分鐘便消失了。
餘喃也不太清楚這個夢在說啥,清楚的百分之一大約“殷倩”,一個有着外婆皮囊的少女,也不完全是,可以說是更年輕,更稚嫩。
他移動了十來米。這次的“外婆”不再是長髮,裙子也變了色,臉上更多的是不悅,唯一夾雜的是一絲難以發現的激動。突然之間他覺得自己的上衣和褲子都溼透了,大腦內只浮現出一個字,跑!太丟人了啊。
到這他就被餘青恢叫醒了,剛剛脫離夢境的人有點不太適應現實,加上餘青恢把進過冰箱浸過水還未來得及擰乾的水毛巾扔在了他臉上。
他要死。
“餘,青,恢。”毛巾覆在脣皮上,支支吾吾地說不清。
水滴都打在了少年的脣上,薄薄的,跟剛脫過皮,泡過澡的桃子有什麼區別。
餘青恢的神仙直覺告訴他,他哥……一言難盡了:“別打我,誰打我誰考試掛。”
狠。
換好衣服,他本回想着剛剛那個夢,除了“外婆”在最後一處影像的輪廓外,一切都不記得了。
學校離家不遠,十分鐘的路程,還算走得慢的那種。
十四中,a市排名第二的高中,跟十六中相比差了五個清華北大吧,話是這麼講,真差的一言二語都說不清楚。
十四中今年的升學率百分之四十一點二,十六中六十三,那往下的一中、二中之類的那簡直是順流而下。
餘氏二兄弟噠噠地踩着點進教室,教室裏很安靜。
不太符合現實啊?
對,我記得很吵啊。
兄弟還得是兄弟。
老師還在。
原來如此。
[7:20]沒遲到啊……
“那個老師,門……外有人”幾聲才從人羣中冒了出來是個小姑娘。
講臺上的老師才轉過了頭,瞅了倆一眼,真的只有一眼“進。”不鹹不淡沒感覺。
正在給自己做思想鬥爭的餘大就不這樣認爲了。
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他”。
他能靠一百下。
老師給了個推手的手勢,示意倆傻逼玩意快坐下別擋我介紹。
“同學們好,我叫蘇時錦,二十五歲,是你們班的班主任兼數學老師。”蘇時錦說。
“這麼年輕能當高中老師嗎?”
講臺下的姑娘們不淡定了
“不能吧,但是他好帥,啊啊啊,請丘比特射箭給我好吧。”
“不是,剛剛踩點進班的那兩個也很帥的好吧,我這是捅了帥哥窩嗎?讓我沉醉吧。”
久違的男聲橫插了進來“高的那個更帥。”
“你不懂,男孩子就要一塊誇,都帥都帥。”
“帥哥看夠了,就安靜。”冷冰冰沒感情。
這一聲一出還真就沒安靜了。
殺傷力太強。
安靜歸安靜,做思想鬥爭的人依舊在做思想鬥爭。
餘大:媽的,倒黴死我了。
餘大把紙條傳給了“魚兒”來抒發他傷感的情緒。
“魚兒”:哈hhh,哥。餘二傳給了餘大。
倆人隔了一個過道,俗話說:隔海也能相望。
可相望之人必遭魚惦記。
“第四列和第三列,第三排的兩位同學站起來。”魚果然惦記了:“下課辦公室一趟。”
我不揍你我餘喃名字倒着寫。
在坐四十二位同學都在聽“魚”上課,可餘喃不一樣他不聽,他要自學成才。
他的確有這個資本自學成才,畢竟從小學一年級到初三他確實都是自己鑽研過來的,自己把自己帶上岸,並沒有爛死在海底深處。
至於爲什麼會在十四中,一方面是因爲他媽,少年喜歡意氣用事,大人讓他往東走他偏往西,他偏要自己走獨木橋證明給別人看,說他沒底那是假話,不然也不會選個十四中,再怎麼說也是市第二。
另一方面是覺得十四中離家近,可以多睡一會覺,而最重要的一方面大概是外婆。
“喃兒啊,你打算選哪所高中啊”那個時候的外婆還沒那麼“瘋。”
“當然是十六中。”也是這樣的八月天,男孩臉上都帶着笑。
“去十四中好不好。”
他感覺很奇怪,哪有自己親人不希望自己往高處走,進入最好的學府,他琢磨不清楚他外婆怎麼想的,可他還是答應了,因爲他的外婆在求他,求他答應她。
很奇怪,一位長輩求晚輩,而這件事對晚輩來說實際上並不算是好,可以說是累贅。
下課鈴打響。
“你們兩位走吧。”
傻逼老師,報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