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五福剛剛看着自己那副兇相，柳淵提醒道，“再喜歡也不要忘了它嘴裏的牙，指間的爪。”
顧阿蠻當然知道柳淵說的是什麼意思，“放心，它不一樣的。”
或許是打小就被人棄養在街頭，五福這貨平時黏顧阿蠻黏的厲害。
日常都是在顧阿蠻這裏求擼，求抱，求揉毛，然後又跑到夏椿那裏求投喂。
顧阿蠻這院裏的人，都認識它，有時候哪怕他從夏椿那裏喫的飽飽的，在院子裏晃悠的時候，又會接連不斷的受到其他家丁的投喂。
它這身嘟嘟肉，可是名副其實的萬千寵愛。
五福見到顧阿蠻也不叫，它是安靜的，被顧阿蠻從榻上放下來後，他就直接乖巧的窩在桌角，也不問顧阿蠻要，就像個謙謙君子一般，安靜的搖着尾巴靜候。
顧阿蠻喜歡他這懂事又安靜的樣子，柳淵卻看的皺眉，這狗怎麼看都好像被人刻意訓練過。
柳淵心裏起疑，對着五福接連做了幾個手勢，看着那幾個帶着特定意思的手勢，五福果然有反應。
柳淵心下了然，“幫你訓養它的人，手段一般。”
顧阿蠻有些喫驚，不明白的，大早上的柳淵怎麼就好像跟一隻狗過不去了。
“我又不指望他看家護院，怎麼會找人去馴養。”
柳淵眉頭皺起，“沒有刻意訓練過？”
顧阿蠻隨着點頭，她看着桌上的早餐，本想招呼柳淵用膳，卻忽聽到柳淵突然問，“這隻狗誰給你的？”
顧阿蠻都驚了，他確定自己沒有給柳淵透露過一點點，五福是別人“送”的這件事。
可是爲什麼柳淵能，一眼就看出這隻狗不是自己買，也不是自己收留，而是別人送的？
顧阿蠻頓時對柳淵肅然起敬，“少師大人不愧是少師大人。”
可在柳淵看來，這根本沒什麼好猜的，顧阿蠻不是愛心氾濫的人，相反她有原則而怕麻煩。
這樣的人，你讓她主動去收留一隻小動物，幾乎是不可能的。
那剩下的也就只剩下別人送這一條路徑了。
兒顧阿蠻剛纔顧左右而言他的模樣，也讓柳淵猜出了剛纔那個問題的答案。
“曹白鳳還是這麼出其不意。”
顧阿蠻手一哆嗦，他真想好好問問柳淵，她身邊來來往往那麼多的人，爲什麼他能一下子就猜出事曹白鳳。
柳淵表示這就更簡單了，一般的交情或是交情太好的人家，送出去的禮物一般都是優雅不失禮數。
怎麼會有人送狗這種東西？而且還是這麼醜的一隻狗。
這麼不愛走尋常路子的人，整個上京滿打滿算也就一個。
顧阿蠻拍手稱好，有些人真是不服不行啊。
“確實是他送給我的不假，不過他當時應該也是在巷子裏撿的。”
真算起來，這算什麼禮，只能算是曹白鳳的一點心意。
柳淵看着盤在桌角的五福，他跟曹白鳳認識的時間要比顧阿蠻長的多。
曹白鳳這個人不修邊幅，腦子也與正常人不怎麼一樣，可唯獨能力卻是不弱。
所以魏帝不僅給了他身份，還把諦聽樓交給他。
提起這事，顧阿蠻忍不住問，“這次昭國和親很重要嗎，爲什麼諦聽樓跟黑獄都要過去。”
顧阿蠻咬着勺嫩豆花，“我怎麼也想不明白，兩家聯手的必要性在哪裏？”
柳淵慢條斯理的喝着粥，見到顧阿蠻明裏暗裏的打聽，他點了點對方的額頭，“不是近些時候要去上香，等回來你可以去宣芝那裏看看。”
這就是邀請自己也去嘍？
顧阿蠻搖搖頭，她咬着筷子猶豫道，“好歹守着這麼偌大黑獄，外面流傳的消息你就沒有聽到？”
柳淵一頓。
他動了動眼皮，卻依舊喝着碗裏的粥，“聽到又怎樣，沒聽到又怎樣？因噎忘食，這就是黑獄教你的？”
顧阿蠻簡直要把手裏的豆花戳成馬蜂窩，我是沒事啊，就怕別人看着我尷尬。
“和親這事我就不摻和。”顧阿蠻道，“這次等我上香回來，不論師父要不要回去，我都準備要回紅霞山了……”
想到這人還是自己名義上的頂頭上司，顧阿蠻小了聲音，“馬上就要過年了，我這段時間回紅霞山，應該沒問題的吧？”
柳淵淡淡的撇了她一眼，“原來你也知道快過年了。”
顧阿蠻實在不習慣柳淵這副陰陽怪氣，綠雲上身的樣子。
她心裏吶喊：還我那個高冷的少師大人！
柳淵放下筷子，“這幾天你有數些，背後之人一計不成，肯定不會就此罷休。”
顧阿蠻當然知道其中厲害，自打回京，她被人算計的還少嗎。
顧阿蠻苦笑道，“有時候我真想遠遠的嫁出去，一輩子遠離這羣人，再也不經歷這些煩心事。”
可每當她有這個想法的時候，她眼前浮現的都是前世那些血淚斑斑的深仇大恨。
仇人都還活的好好的。
我又有什麼資格說累。
顧阿蠻有時候會一遍又一遍的這樣告訴自已，可是有些時候真的會累啊。
聽到顧阿蠻“遠嫁”的高談闊論，柳淵眼皮一跳。
他放下了手裏的東西，認真的看着顧阿蠻，“我以爲綠雲會教你一些不一樣的東西，沒想到教來教去，卻把你養成了一朵溫室裏的花。”
顧阿蠻在柳淵的聲音裏聽到了濃濃的失望。
是啊，這世間的女子人人都想進紅霞山，而她身爲紅霞山首席，遇到事情的態度，卻只有逃避。
別說是柳淵，就是她自己現在聽着都覺得很是唾棄。
“你的人生只有嫁人是最爲重要的嗎？”柳淵看着她問。
“如果是這樣，你何必學習琴棋書畫，何必進入黑獄，何必考入紅霞山。”
“你的滿腹學識，你的聰明才智，難道都只是爲了爲你挑選一個讓你可以遇事躲藏到其身後的男人嗎？”
他深遂的眉眼變得認真起來，他的神情依舊是冷的，卻不是他平時發火的那種冷冽，而更像是平易近人的鄰家哥哥，在給予你人生路上的經驗指導。
“你的人生應該是被你牢牢抓在手裏的。”
“將那些無法掌控的可能寄託在另外一個人的身上，該是何等的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