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那天的菜我就是想給大人開個玩笑，逗大人開心，沒有別的意思的。”說完，顧阿蠻試探的瞄向柳淵，“大人身爲文臣魁首應該不會計較這個……吧？”
對面的人卻是頭也沒擡，“說完了？”
顧阿蠻忽然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她像被逼到盡頭的小獸，不由自主的夾緊了尾巴，往門口的位置挪了挪，又挪了挪。
面上卻是乖巧無害，“不然哪？”
柳淵手中握着的筆，“咔嘣”一聲斷成兩截。
顧阿蠻驚的打個哆嗦，彷彿斷掉的不是筆桿，而是她的小命。
不過就是兩道菜，何必呢！
顧阿蠻滿臉忠誠，三指豎起直指蒼天，“我發誓我真沒別的意思！”
對面的人卻是一聲冷笑，烏雲壓城一般對着那靜若寒蟬的人擡起了頭，柳淵冷眉冷眼，冷笑，“再給你個機會。”
顧阿蠻都快給跪了。
這是年紀太大，到了更年期了嗎？怎麼都這麼喜怒無常！
一時間顧阿蠻腦袋轉的飛快，就連今早多搶了夏椿碗裏的一口點心這種瑣事，都給拎出來了。
面具下的顧阿蠻可謂是一張臉，五顏六色，精彩紛呈，最後卻又扯着嘴角拉下了臉，“大人，我實在是想不出來您爲何如此生氣。”
顧阿蠻掀開臉上的面具，一臉無奈，“要不您直接給個提示？我這年紀輕輕的，一點都不想英年早逝。”
對面，隱在光影裏的柳淵靜靜的看着她半響，顧阿蠻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兩手一攤無所畏懼。
得嘞，你願打願罵的儘管來吧，我是沒轍了。
沙漏裏的沙子簌簌掉落，或許過了那麼一刻鐘，又或許過了那麼一眨眼，度日如年的顧阿蠻百般煎熬，抓心撓肝。
只聽到那人的聲音。
“出去吧。”
顧阿蠻利落的應了，纔剛轉過腦袋走出兩步，這才後知後覺想起自己聽到了什麼。
就這麼放我出去？
她狐疑的往後看了眼，卻見那人已經重新抽了一支筆，察覺顧阿蠻沒有離開，柳淵擡頭看了她一眼。
把你放過了，還不走？
柳淵皺眉，“有事？”
“沒！沒！沒！”這種時候就是掉腦袋的大事，顧阿蠻也不願意去惹他。
“對了，”柳淵似是無意似的問了句，“那天去的，除了你還有誰？”
顧阿蠻也沒多想，“還有蕭禧。”
顧阿蠻如實道，“不知道這人是怎麼回事，我祖母似乎很喜歡他……”
“咔碴”——
顧阿蠻一個哆嗦，柳淵剛挑的那支筆又斷了。
這回她可是啥也不願意說了，直接撒丫子走人，纔剛溜出去，又探出半個腦袋進來。
語重心長，“大人，筆這個東西質量不好就得換。”
顧阿蠻道，“夏椿最近新開了家筆墨鋪子，大人有空可以去逛逛。”
她想了想又說，“要不我改天讓她給您府上送些過去？”
“滾！”
“好來！”
顧阿蠻識時務的溜了。
顧阿蠻覺得自己是個守信用的人，她人才剛回去，就讓夏椿挑了十多枝盤靚條順的好毛筆，又花重金滿城蒐集了幾塊好硯臺。
放在匣子裏細細的裝了，讓夏椿送到柳淵府上，夏椿纔剛接過這些東西，顧阿蠻就不放心的自己又接了過來。
“主子，您親自去？”
一想到這柳府上，元霜夫人，柳宣芝誰誰的都在，很有可能會碰上姬雪薇，顧阿蠻這腦袋就搖的比撥浪鼓還厲害。
可是這種公然送禮賄賂……呸！友好聯絡上下級關係的好機會，她又不想輕易放過。
想了想，顧阿蠻幹脆親自寫了張帖子，讓夏椿親自送到柳淵手上。
“啊？”
別說是顧阿蠻，就是夏椿見到柳淵她也腿軟啊，“主子，他堂堂少師，奴婢其實一個丫鬟，能見得到嗎？”
哎，顧阿蠻嘆氣。
這種時候拼的就是裙帶關係啊。
“身爲孝女，你難道不想去看看胡管家那山參喫完了沒有？”
顧阿蠻語重心長的看着夏椿，一臉高深，“椿啊，你主子我能不能平步青雲前程似錦，就看你這張帖子，能不能送到了。”
夏椿頓覺義薄雲天，她眼神堅毅，對着顧阿蠻堅定的點了點頭，“主子放心，這件事奴婢一定給您辦好！”
顧阿蠻感動的跟夏椿揮別，“順便看看胡管家最近有沒有做新糖，記得帶點回來啊！”
有道是，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白天才剛見過，把人氣的不行的那個小東西，誰知陰魂不散，從黑獄纔到府邸，就收貨了胡管家與夏椿這對父女的殷切歡迎。
尤其是夏椿，平日裏見了他都不敢作聲的小姑娘，竟然大着膽子上前。
“少、少師，”夏椿心跳的厲害，可一想到主子的榮華富貴全在自己手裏，她又暗暗打氣，目光堅定了幾分。
絕對不能給主子丟臉！
“主子給你的！”
夏椿頗有氣勢的把請帖遞出去，過分堅毅的眼神，甚至帶着幾分兇狠，“這是主子頭一次約人，記得要來！”
然後夏椿扭頭就走，走到一半，又想起什麼似的拎起早就包好的幾封新糖，昂首挺胸傲然離開。
這變故可是看糊塗了胡管家，“她……”
他又指着柳淵，“二爺……”
胡管家看到了一個跟他同樣摸不着頭腦的柳淵，兩人的目光同時落向手裏的請帖。
柳淵抿着嘴，不吭聲的樣子看上去過分嚴肅。
“二爺不打開看看？”胡管家好奇的湊過來，“聽椿丫頭說，好像是阿蠻姑娘第一次約人哪。”
正要打開的柳淵聞言一頓，而後，拿着請柬面容紋絲不改的打開看了看。
“寫了什麼？二爺準備赴約嗎？”胡管家好奇的過來，還沒靠近，就見柳淵“啪”的合上了請柬。
“只是一些無足輕重的小事。”
柳淵說完，就頭也不回的進了柳府。
“怎麼是這反應……？”胡管家有些摸不着頭腦，感覺二爺對阿蠻姑娘是不一樣的啊，怎麼這會……難道是鬧彆扭了？
胡管家搖搖頭，“年輕人的世界好難懂……”他“啊”字還沒出口，就見剛纔進府的人，頃刻間又走了出來。
“二爺要出去？”
柳淵沉吟着點了點頭，“有些小事還沒有了結。”
這樣的事，胡管家早就習以爲常，他也只是習慣性的問一句，可是下一秒他就“咦”出了聲。
二爺剛纔進去時穿的是這身衣裳？
尤其是這急匆匆的樣子，怎麼不像是去辦事，倒像是赴約？
不過這身衣裳還真顯得二爺年輕了幾分。
胡管家低聲笑笑，“年輕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