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我家只種着一畝薄田,我兄弟在附近鎮子做零工爲生。”
“日子到也熬得下來,奈何去年我父病重,我兄弟想盡辦法借到一些錢治好了父親。”
“只是債臺高築,償還無力,被債主堵門要賣兒女,我等以薄產抵了債務。”
“剩下所欠……就與牙行達成協議,還清所有,全家轉入奴籍,也被文家莊除了名。”
文福忠說話時仍剋制不住內心的悲憤,身後的婦人也挽袖抹淚。
老頭神色卻有些茫然麻木,看不出什麼反應。
唐簡嘆了口氣。
雖說招工不需要賣慘,但這一家子也太……
想到楚家的遭遇,她心裏猛地一陣難受。
邱常貴幾個蹭到她身邊,在她耳邊嘀咕。
“二丫……”
唐簡連忙打起精神,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要說話。
她看向林大管事。
“他們這一家子是農籍轉奴籍?轉多久了能轉回來嗎?”
“我想與他們籤二十年用工契約,就像鋪子裏的夥計呀、管事呀這樣的。”
“我不喜歡奴籍,也不喜歡把人當奴才,何況他們是讀書人,也不是官府罪犯。”
很顯然,只要文福忠所言屬實,那麼就是他的家族負了他們一家。
他們是被壓制了,不然應該能再出幾個功名的。
“可以的,人如今都已屬於我們府中奴籍,只要主子同意還他們身契自由,他們可以轉回原籍。”
“但他們被文家莊除名了,算是無族之人。”林大管事立刻道。
他們坐在敞軒中說得很小聲。
但外頭的人也在張耳細聽主家在說什麼,這時依稀聽到一些。
文福忠回話時站在最前面,這時眼中便帶了希翼之色。
後面那後生也擡起了頭,目光亮了亮。
虎頭虎腦的那個少年卻沒什麼感受,他甚至在偷偷瞄看着這四周的環境。
“文大爺,你老夫婦就在我府中當個門房如何?”
聽了林大管事的解釋,唐簡已有謀算,再次提高了聲音。
“這巷中兩座相連宅子都是我家的,那一頭的宅子已有門房,出入較多,這邊大宅平日不需要開大門。”
“家中小子們明年要去對面巷中私塾讀書,每天走這邊小門居多。”
“我們自己平日走得也不多,這活兒應是不忙的。”
“因此,到時府裏那些新進的半大小子需要認字的,就有勞文大爺教教了。”
“書冊、筆墨這些,府裏自會備好。”
“文大叔、文二叔你們倆個,到時我要看你們擅長什麼,在府中做個帳房或是採買也好。”
“就不知兩位嬸子擅長什麼,做針線也好,在主子跟前端茶遞水就不用了。”
“那位……”
唐簡三兩下就把這一家人給安排上了,便看向那斯文卻有些冷沉的後生。
那後生立刻走上前,躬身長揖,朗聲介紹自己。
“在下是文家長孫文天青,年已十八,在塾五年,在家偷偷看書從未斷過。”
如果剛纔主家低語聽不清楚,這會兒對爺爺和父叔的安排,就已極好。
他對這主家多了幾分希望。
“喜歡看書呀,那就安排個好活計給你。”
唐簡微微一笑,東院外頭那閣樓看一眼,她伸手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