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西廂。
楚志豪回來就先到西廂,看着小倆口忙着清洗覆盆子,再鋪在篩子上晾着,忽然想起一件事。
不久前,小媳婦曾說過要做覆盆子醬,甚至還把法子教給了大舅,方便存貨。
那時,小媳婦說起賺錢的事兒是小臉放光的,她很喜歡賺錢,也很會賺錢。
她也是在爲楚家賺錢!
楚志豪見小倆口都不搭理自己,心下無奈,便轉身回上房去。
上房屋門虛掩着,屋裏傳來楚張氏委屈的哭聲。
楚志豪原本就鬱悶的心情也更加陰沉了。
他走進屋,楚張氏的哭聲更響了。
“既然你這麼喜歡撒潑鬧騰,明天我讓人喊邱氏過來,你們倆就在門前鬧個痛快。”
“也讓你爹孃和兄長瞧瞧,你是什麼德性!”
“以後莫要再說什麼嫌棄唐家如何,不恥邱氏品行,你與邱氏,不過是一路的潑婦!”
“我呸!邱氏那潑婦怎能與我相比!”
楚張氏見當家的竟然如此埋汰她,顧不上哭嚎了,漲紅了一張臉怒視着楚志豪。
“呵,你怕不是忘記照鏡子了,這村裏人眼中的你,就是潑婦!都說你埋汰了兩個童生!”
“以後,說你閒話的人,不會少於說邱氏的。”
“今天下午,邱氏她娘已經來訓過她了,明天一早你娘也會來,你等着吧!”
“你不是怪孩子們去張家告了狀?明天一早我會親自告狀,看張家管不管你。”
“若是不管,我就要請家法管你!”
“到時你可別怪我沒有兩個媳婦面前,給你留臉面!”楚志豪咬牙切齒,冷笑着說。
“……”楚張氏一臉驚愕地看着他,腦子裏一陣嗡嗡聲,有些反應不過來了。
當家的要請家法懲治她?還是當着兩個兒媳的面?
想到那把在她初進門時見曾過的大戒尺。
當年婆婆說楚家雖不是什麼高門貴戶,但也是楚山世族一脈分支,家族規矩也有,只不過傳到他們這裏,家規只有幾條。
爲妻不賢;
爲媳不孝;
爲母不慈;
爲婦有損楚氏聲譽;
爲婦敗壞門風;
爲婦不尊夫君。
作爲家規並不算多,楚張氏自認嫁進楚家二十多年也不曾觸犯過哪一條。
也沒有妯娌、姑嫂問題,與婆母相處也算融洽。
生了兩個兒子會讀書,楚家出了兩個童生是她最大的驕傲。
只不過她最疼的還是閨女,相比忙着讀書的兒子,她覺得閨女最貼心。
家規家法,也就是剛進門時知道過,後來並未被再提,也沒有受過家法責罰。
隨着婆母去世,更是被忘到九宵雲外去了……
如今突然被當家的提起來,驚嚇之餘都是不理解。
爲何她二十年的媳婦熬成婆,到老還要被請家法責罰?
“你不是說不要拿你與唐邱氏相比嗎?若真要說不能比的,就是唐家沒有規矩家法,楚家有!”
“張氏,你今天已連犯‘爲母不慈、爲婦有損楚氏聲譽、爲婦不尊夫君’三條家規,我說過,我還沒死,楚家還由不得你一手遮天!”
楚志豪說到這裏時,猛地將柺杖在地上用力一頓,目光如炬帶着怒火盯着又低了頭的婦人。
“平日裏嬌慣明月也罷了,今天竟然還幫着她去搶一個孩子手裏的東西,你腦子裏在想啥!”
“楚家的臉面是你自己丟掉的,你竟然還責怪到小媳婦頭上,你自己好生反省吧!”
楚志豪說完起身,不想呆在屋裏了,他要去外頭透透氣。
幾十年的夫妻,頭一回令他感覺到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