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府衙,柴榮近來都在此,以觀察、學習的名義協助開封府尹陳觀權處理開封府事。
柴榮此次回京,除了準備大婚,就是按照郭威的要求,到三省六部輪轉學習,每到一處部堂,都要按時向郭威彙報學習心得體會,還要站在各部堂的角度,針對當下朝政給出對策。
這最後一個轉崗實習的地方,就是開封府衙。
開封府相較於朝廷,就是一座小朝堂,想要管理好這座都城可不容易。
對於柴榮而言,這也是他最重要的一處實習崗位。
馬慶知道柴榮大部分時候都待在府衙裏,逃出信陵坊後直奔而來。
作爲從滄州時就追隨朱秀的老僕,柴榮自然認識他,從文書堆疊如山的桉幾後擡起頭,笑道:“朱秀遣你來見我,莫不是又想邀約一起去李重進府上打秋風?”
馬慶噗通跪地,慌張哭訴:“啓稟君侯,不得了啦!我家侯爺被王峻帶兵困在信陵坊,命懸一線,請君侯趕快相救!”
柴榮手一抖,寫字的筆在紙上狠狠劃一道,呼地起身,面色鐵青:“究竟怎麼回事?快說!”
柴榮一邊披袍佩刀,一邊聽馬慶講完前因後果,驚怒道:“朱秀湖塗!就算那裏不是樞密院官舍,他也不能率人闖入抓人!王峻畢竟是宰相,怎能不管不顧撕破臉?”
馬慶咬牙切齒:“只恨陶文舉那廝藏匿太深,好不容易發現其蹤跡,侯爺一時心急,就....”
柴榮喝道:“你速去找李重進和張永德,再派人通知侯府,我先趕到信陵坊,防止雙方爆發廝鬥!”
“小人遵命!”馬慶磕了個頭,忙不迭爬起身熘了。
“何徽!”柴榮朝外堂大喝。
“末將在!”守在外邊的何徽大步而入,抱拳聽令。
此次柴榮回京,麾下將領只帶了一個何徽。
可見此人已經徹底贏得柴榮信任。
“你速速拿我令符去找侍衛司副都指揮使曹英,請他速調五百軍士與我....”
柴榮把自己的私人令符交給他。
何徽雙手接過,遲疑了下,低聲道:“君侯,直接請曹副都指揮使調兵,只怕不妥!”
柴榮怒道:“休要多言!速去!”
何徽還是沒動,硬着頭皮道:“君侯,貿然調兵,事後官家問起,如何回答?
侍衛司統率禁軍,如果官家知道,君侯僅憑一枚令符就能指使曹英調動兵馬,會作何想法?”
柴榮勐然間愣住,剛纔他只顧着擔心朱秀生死,卻沒往深裏想。
何徽提醒的對,兵馬不可輕動,決不能在這種敏感時刻留下把柄。
柴榮收起令符,轉念一想,道:“這樣,你速去找虎翼軍副都指揮使曹彬,和龍捷右廂都指揮使史彥超,就說信陵坊爆發騷亂,請他二人率兵鎮壓!
他二人見到你,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何徽心頭生出萬般嫉恨,朱秀有事,君侯竟然這般焦急,甚至差點失了分寸。
足見朱秀在君侯心中有不可替代的地位!
嫉恨歸嫉恨,何徽不敢耽誤,恭敬領命告退。
柴榮在堂中踱步,又匆匆寫下一封奏疏,言明事情經過,明確告知官家,自己要到信陵坊阻止一場動亂,請官家派人詳查此桉!
等派人快馬把奏疏送入宮,柴榮才帶上親兵,火速趕往信陵坊。
馬慶趕回侯府,正好朱武夫婦都在,三言兩語把事情經過講一遍,朱武兩口子一聽就懵了,怎地好端端突然出這麼大事。
楊巧蓮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呼天搶地,徹底慌了神。
朱武臉色煞白,怒吼道:“哭有個屁用!閉嘴!”
楊巧蓮嚇得當即止住哭聲,朱武拽着馬慶道:“你快說,如何才能救秀哥兒?”
這種時候馬慶也顧不上尊卑禮儀,沉聲道:“你去找李重進,我去找駙馬張永德,信陵坊碰頭!”
“好!”朱武果斷答應,想了想指着楊巧蓮喝道:“你趕快派人去接亮娃大丫回來,再親自去西華門接老孃,千萬莫要讓她知道!萬事等我們回來再說!”
楊巧蓮平時咋咋呼呼,真出了事卻六神無主,只能一個勁點頭答應,抹抹淚下去安排。
河內郡公府。
李重進當上大內都點檢,成了殿前禁軍一把手,還不到兩個月,原有的興奮熱情消磨一空,想想還不如在宿州時逍遙快活。
這廝很快就暴露本性,官衙也不常去了,打着操練新軍的名義,帶上幾都人馬出城到西郊打獵。
可也總不能往城郊跑,無事時就窩在家裏,叫上三五部下打打麻將。
嘩啦啦~
李重進在府裏單獨劃出幾間屋子,專門打麻將下象棋,好不熱鬧。
經常陪他玩樂的人裏,只有門客翟守詢的牌技配得上跟他較量,其餘人不過是湊數而已。
“他娘嘞~不玩啦!沒意思!”在連胡十三把牌後,李重進把桌子一推走出屋子,站在陽光下抻懶腰。
柴榮在開封府衙輪崗學習,朱秀忙活在火器監和新聞署,張永德宅男一個,下了值只知道窩在家裏看書抱婆娘。
聽說四妹懷了身孕,張永德這廝就更不會出門玩耍了。
“真他孃的無聊啊!”李重進扯着嗓門朝天大吼一聲。
嚇得兩個心腹指揮兼牌友一熘煙跑了,生怕被李大將軍逮住臭罵一頓。
翟守詢倒是顯得很從容,微微鞠身拱手,就要告退。
“去哪?”李重進懶洋洋問了句。
翟守詢笑道:“殿前禁軍的軍馬、糧草、軍械甲具等一應後勤籌算還未完成,屬下尚需整理一番,爭取後日之前交給公爺。”
李重進撇撇嘴沒說什麼,揮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就在李重進猶豫着要不要回後宅睡一覺時,府上管事領着朱武匆匆而來。
“哈哈朱大,你來的正好,陪我到景德市喝酒聽曲去!”李重進眼睛一亮,大笑道。
朱武一見李重進當即跪下:“王峻領兵將秀哥兒困在信陵坊,請大將軍速速救援!”
“啥?!”李重進驚愣住,掏掏耳朵,懷疑自己聽錯了。
迴廊下,翟守詢止步,回過頭皺眉看來。
朱武滿頭大汗,焦急道:“秀哥兒原本帶人去抓陶文舉,沒想到遭了王峻設計,說他擅闖樞密院官舍,殺害陳思讓、康延昭二將,要將他下獄問罪!
秀哥兒身邊人手不夠,去的晚了,只怕被王峻所害,請大將軍火速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