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裏,只剩下陸染染一個人孤零零坐在攝像機旁邊。
顧時光已經帶着韓醫生去了警局。
他最後,還是選擇了自首。
自首,接受警方的調查、法律的審判,也會讓妻兒知道他做過的事,但不至於讓自己承認犯罪的視頻流傳得到處都是。
網絡如此發達的現在,單單只是搬家,根本不可能解決這個問題。
他要保護妻兒不被他牽連,只能自首。
陸染染的眼底猩紅。
她一動不動坐着,盯着桌上已經完全冷了的菜餚。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的手機震了震。
拿起打開,陸染染看到顧時光發來的消息。
“已經自首。”
她定定看了這四個字許久,然後拿過身邊的攝像機,刪掉裏面清晰的視頻。
然後,拿起還沒有開封的酒,給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飲盡。
辛辣的酒液滑過喉嚨,彷彿着火一樣。
她不習慣喝酒精味這麼濃厚的酒,嗆咳了起來。
忍了許久的眼淚奪眶而出,爭先恐後從眼中滑下。
她擡手遮住臉,閉上眼。
臉上濡溼一片。
回到和南司瑾的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陸染染走路都有些跌跌撞撞。
傭人接過她的包,剛要說什麼,就怔住了。
“少夫人,您的眼睛……”
陸染染揉了揉眼睛,語氣裏帶了幾分醉醺醺地道:“哦,路上進沙子了,沒事,已經弄出來了,睡一覺就好。”
傭人不敢多問,收拾好她東西。
陸染染扶着樓梯的扶手,慢慢上樓。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酒樓包間裏一直待了多久,反正她出門後,天已經徹底黑了。
眼皮有點重,腦子也沉沉的。
酒意上涌,現在她困得很。
也好,大哭一場,醉一場,睡一場。
明天,她要做的事還不少。
進了臥室,陸染染很意外地看到男人正在牀邊看書。
南司瑾擡起頭,看到她發紅發腫的眼睛的一瞬間,微微一滯,但隨後,淡淡地朝浴室擡了擡下巴。
“很晚了,泡個澡,早點睡吧。”
陸染染嗯了一聲,往浴室走去。
她現在確實每一個腦細胞都在叫囂着想睡覺。
這一天,無論是情緒還是精力,對她而言都有些消耗過度。
之前還幾乎天天跑醫院踩點。
陸染染每晚入睡之前,都在盤點自己搜索到的信息,從中找到最有用的。
今晚,她起碼可以暫時先好好睡一晚。
進了浴室,陸染染意外地發現,浴盆裏不但放好了水,還放了極其舒緩神經的香精,還有花瓣。
她沐浴過後,跨進浴盆裏。
包裹全身的溫熱,似乎舒緩了她連日來的疲憊。
等泡過澡,穿好睡衣出去,陸染染已經覺得輕鬆多了。
這種輕鬆,更加重了睏倦。
陸染染爬上鋪,整個人一下陷進柔軟的大牀和被褥裏。
牀邊緣有下陷的感覺。
南司瑾也上來了?
陸染染迷濛地睜開眼,卻看到男人沒有如往常一樣,在自己那邊的被子下躺好。
而是……直接朝她欺身過來?
陸染染瞪圓了眼睛,一瞬間緊張起來:“你……你的被子不是在那邊嗎?!”
他壓過來做什麼!
南司瑾掃了她一眼,倒沒有什麼過分的下一步舉動,而是一雙大掌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肌肉僵硬。”他一邊按,一邊淡淡地道:“這段時間怎麼這麼累?”
陸染染本來想說不用的。
但無奈,她確實太累,南司瑾也確實按得太好。
甚至她覺得,比上次在娛樂室按得都要好。
這男人……是不是學什麼東西都特別快啊?
“就是……有點事。”陸染染沒說出來,含糊過去:“你……不會是自學的吧?怎麼按得這麼好?”
“照網上的視頻學的。”南司瑾看着她放鬆舒服地眯起眼,小貓兒一樣,“浴盆的水裏,我加了舒緩的香精,感覺效果怎麼樣?”
陸染染已經被按得迷迷糊糊了。
聽到他的話,先點了點頭,隨即才意識到什麼,睜開眼問:“是你準備的?”
也就是說,香精也好、花瓣也好,都是南司瑾準備的?
她還以爲是家裏的傭人準備的呢!
“不像是我準備的嗎?”
男人磁性的嗓音低沉,像催眠似的。
陸染染搖了搖頭,在他力度合適的按捏下,又眯着眼躺回被窩。
“是……有點,不像。”她語氣慢吞吞的,有點像睡夢中的囈語,“你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爲什麼?”
“因爲……你很兇,所有人都很怕你,嗯……但是你偏偏好像也不完全是外界傳聞的那樣,好奇怪……”
“哪裏奇怪了?”
“你人很好啊,又會下廚……比我厲害,沒兇過我,還會給我放洗澡水……按摩也很厲害……”
陸染染的聲音越來越軟,也越來越模糊。
南司瑾垂眸盯着她,薄脣微微勾起。
“對了,上次我就想問來着……你,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啊?”
聽到她的問話,南司瑾動作停頓了片刻。
他彷彿在思考着有的話,現在說合不合適。
半晌,男人開口了。
“當然是因爲,我喜歡你。”
他的聲音不算大聲,但也清楚。
臥室裏一片寂靜。
女孩遲遲沒有迴應。
南司瑾原本還算淡定的神情,在她久久沒有說話之後,還是有些緊張了。
“染染?”
他俯下身去,卻看到女孩側着腦袋抱着枕頭,捲翹地睫毛覆蓋在下眼瞼上,已經沉沉地睡着了。
那張俊美妖孽的面孔怔愣了兩秒。
然後,他無聲地失笑了。
大手蓋在自己的額頭上,南司瑾忍不住覺得自己剛纔開口前的小心翼翼,和開口後的故作鎮定有些可笑。
他在給一個已經睡着了的人告白。
除非鑽到她夢裏,再跟她說一遍,否則他的女孩根本就不知道剛纔被人告白了。
南司瑾靜靜凝望了女孩的睡顏一會兒,俯身親吻了她的額頭,纔回到自己的被子裏。
“晚安,睡個好覺。”
他關掉室內燈光,只留一室靜謐的月色。
第二天早餐的時候,想起昨晚恍恍惚惚的夢,陸染染忍不住偷瞄了正以優雅姿態進餐的男人。
昨晚,她做了一個很詭異的夢。
她夢到南司瑾跟她……告白了!
那句我喜歡你,簡直就像是在她耳邊說的一樣真實!
見鬼了!
她怎麼會夢到這種不可能的事!
“我臉上有什麼嗎?”
面對面的偷看,南司瑾就算真遲鈍,也不至於這也發覺不了。
放下刀叉,他紫色的眸子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