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羣親戚靜了靜,而後,又忙不迭地跟陸染染囑咐着,讓她幫忙勸勸老爺子的事。
“染染啊,記得替你的妹妹多說點好話呀!”
羅婭儀此時有求於陸染染,也親暱拉住陸染染進去。
陸老爺子在院子裏打太極。
白夜站在一旁不知道弄什麼東西,一個造型古樸的黃銅質感的鏤空爐子,冒出絲絲白煙,順着風隱隱飄來讓人身心舒暢的氣味。
陸染染不着痕跡地撇開羅婭儀拉着她的手,一擡眼,就看到了臉色暗淡,在一旁罰站一樣的陸芸芸。
陸芸芸看到她的瞬間,眼底擯除憎恨的眼神,又很快收起,隱藏在後悔自責之下。
若不是陸染染早已知道她的真面目,恐怕真的要被她現在這幅可憐落魄的樣子騙住。
“爸,染染來了!”
羅婭儀出聲,又走到自己親女兒旁邊,擔心地看了一眼。
老爺子不緊不慢地左邊一個圓,右邊一個圓,“哦。”
陸染染乖乖站在一旁,視線時不時朝白夜看去。
白夜不愧是醫藥世家的傳人,果然有一手。
她爺爺現在的精神面貌,從回國時的氣虛病弱,到現在的紅光滿面,實在是好了不少。
上輩子,她也沒見過爺爺能精神成這樣。
這樣一來……
陸染染拎着手裏的袋子,裝作不自然往身後藏了藏。
跟着進來的親戚看到她手裏的東西,就直接過來奪過要看。
陸染染在陸家一向沒什麼地位。
之前的唯唯諾諾,家人的偏心,更是讓這些人欺負她欺負慣了。
“這是染染給老爺子帶的禮物嗎?老爺子,您看,染染和芸芸的姐妹感情還是好的,爲了給芸芸求情,都給您帶禮物來了……”
“不行……這個……”
陸染染裝作着急奪回的樣子,故意在袋子的折角處一撕。
禮品袋的紙袋子瞬間被撕開,裏面蓋得不嚴實的禮盒掉出來,隨着在地上的磕絆,原本就故意蓋得不嚴實的禮盒蓋子,一下就打開了。
盒子蓋子和盒身分離,禮裏面裝的禮物也一下掉了出來。
拉扯袋子的親戚在看到禮物的時候愣了愣,隨即尖叫起來。
緊隨其後進來的親戚也紛紛好奇看向那禮物。
一羣人鬼吼鬼叫地腳尖亂竄,一個個都離得禮物躲老遠。
陸芸芸和羅婭儀也聽到動靜,跟着看過去。
兩人臉色一下就變了。
陸老爺子看到拿東西,神情也好不到哪兒去。
白夜專心調整黃銅爐子裏的東西,認認真真,一點兒多餘的注意力也不給這些人。
只有陸染染神色冷靜地走過去,蹲地上拾起那些東西。
搶東西的親戚這才發現,剛纔從禮盒裏掉出來的東西,居然不是真的。
她這才穩定了心神,尖聲尖氣地對陸染染質問起來:“陸染染!你瘋了嗎?給老爺子帶這樣的禮物來,你是怕老爺子這段時間身體恢復得不夠好是吧!”
其他被嚇到的人也附和。
“是啊是啊,你說你送個人蔘鹿茸都好,送個假蛇?這是什麼事?毒蛇猛獸毒蛇猛獸,這東西誰看見不嚇一跳啊!”
“老爺子,您看看,芸芸從前送您禮物,可都是精心挑選,都是對您好的東西,對您是實實在的孝心啊!”
言下之意,就是試圖讓老爺子想想陸芸芸曾經的孝心,別對陸芸芸這麼絕情,再順帶踩一腳陸染染,送這種東西來,有個什麼孝心!
陸染染默默收拾好東西,站到一邊。
她在家一向寡言,畏畏縮縮,說不出什麼話,親戚們對於她這樣的反應,倒也習慣了。
只是陸芸芸臉色還是不太好。
她沒想到陸染染今天過來是過來了,但卻把這個東西帶來了。
陸染染想幹什麼?
那麼蠢的一個人,不會突然開竅了吧?
羅婭儀和她眼神交流,都不清楚陸染染到底要做什麼,也不太敢開口說話。
這個假蛇,母女兩可太熟悉了,尤其是陸芸芸。
因爲這條蛇,就是當初爺爺回國,她在禮品店慫恿陸染染買下,送給爺爺的禮物。
可惜那次陸染染這個蠢貨忘性大,沒帶過去,少上演了一場好戲,反而因爲通過顧時光找到了白夜,大出風頭。
陸老爺子卻沒有那羣陸家的親戚反應那麼大,瞥了一眼,繼續打他的太極。
親戚們卻覺得這是個給陸芸芸說情的好機會。
陸染染腦子犯抽,拿這種東西來送給老爺子,那就能依次踩低陸染染在老爺子心目中的地位。
再多替陸芸芸說好話。
一個是老爺子不喜歡的後輩,一個是時時刻刻惦念老爺子的後輩,兩個發生矛盾,老爺子會偏幫哪個,很明顯的事。
“陸染染,你怎麼不說話呀?”
“這條蛇你拿來送給老爺子,是不是嫌你爺爺恢復得太快?!”
親戚們咄咄逼人,再三催促她解釋。
陸芸芸有點着急,剛想阻止,陸染染卻似乎終於被親戚們的語氣激到,擡眼看那些親戚。
眼底卻沒有多少驚慌或者怯懦。
她只冷冷地問:“你們也覺得這個禮物可怕吧?”
親戚們沒反應過來她問話裏的那個“也”字,紛紛點頭:“廢話,蛇誒,誰不怕?!”
有的身體不好的人,搞不好能被這麼栩栩如生的假蛇給嚇出病來!
陸染染卻冷笑了一聲,笑聲淒涼。
她看向陸芸芸,眼神直接,裏面有着不加掩飾的失望。
“所以,芸芸,我的妹妹,你爲什麼要在爺爺回國的時候,建議我買這個禮物,送給爺爺?”
現場頓時安靜下來了。
所有親戚的臉上都是震驚的。
她們剛纔狂貶一通的禮物,是陸芸芸給選的?!
而且,還是陸芸芸在老爺子身體還不太好的時候,建議送給老爺子的禮物?
這……
陸芸芸一時回答不上。
羅婭儀護女心切,沒想到陸染染會把這事拉出來說,只能站出來。
“染染,你不要亂說啊!芸芸怎麼可能給你建議買這種東西,你自己買的東西拿的主意,不要推到芸芸身上啊!”
陸染染扯了扯嘴角:“羅阿姨,這種事,去當初買東西的精品店,查查店內監控,不就知道是不是她建議我買的了嗎?”
她當初根本沒有主動對那個假蛇感興趣。
是陸芸芸積極建議給她的,哪怕是隻看監控,也能很清楚明瞭。
羅婭儀滯了滯,又道:“染染,你明知道芸芸現在的情況,這種時候,你帶這個東西來,不就是對芸芸落井下石嗎?姐妹之間,這麼做合適嗎?”
這種先倒打一耙,站在道德制高點上的招數,她運用熟練。
可她不知道,面前的陸染染,已經不是上輩子那個任人搓圓捏扁的陸染染了。
陸染染看向之前和她搶東西的那個親戚:“我本來也沒打算把東西在爺爺面前打開的,剛纔我也試圖阻止了,這本身就是個意外。”
和她搶東西,才“導致”假蛇在老爺子面前掉出來的親戚眼神閃躲,不願迴應。
這種時候,傻了纔會出頭解釋。
意外就意外唄,反正不關她的事。
羅婭儀語塞。
剛纔確實很多人看到陸染染並不想讓這個東西,落到親戚手裏,一度嘗試阻止的。
“並且,我帶這個東西來,是有事想私下問芸芸,沒想在這麼多人面前問,只是,現在不得不問了。”
陸染染說完,眼神定定落在陸芸芸身上。
陸芸芸心底一陣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