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薇聽得心底泛痛。
喬可依看着林薇薇認真的說:“薇薇,我以爲,我所有的感情已經在那些年裏被磨沒了,心也早就麻木了,根本不會痛,也不會難過。後來我才發現,傷和痛這種情緒,永遠不會有盡頭。沒有最痛,只有更痛。景天死的時候,你以爲我沒哭,其實只是你沒看到罷了。可是出獄後,我就告訴自己,不能哭了,也不可以再哭,因爲我沒資格!”
林薇薇啞然。
喬可依本就要強,被冤枉坐牢,再出來,這中間的磋磨根本不是平常人能體會的。
所以她會說這些話,林薇薇毫不意外。
她既然下定決心,便不會輕易示軟。
可今天卻抱着她默默的落了這麼一大堆淚水,顯然遇到的不是什麼小事。
“那你告訴我,今天到底出什麼事了,才能將你逼成這樣?”
喬可依牽強的笑笑,“能不能不要再提這件事?不是說陪我出來瀟灑的嗎?安安心心陪我喝一場酒不好嗎?”
林薇薇知道無論自己怎麼問她都不會說了,索性不再追問,拿起瓶酒,往她手裏的灑瓶子上一撞,豪氣雲乾的說:“不醉不歸,喝!”
喬可依喝醉了。
林薇薇一通電話打到裴斯承手機裏,“裴總,可依喝醉了,麻煩你過來接下人。我們在……”
她快速報了個地址,得到回覆後,掛掉電話坐在喬可依身旁不懷好意的嘿嘿笑了。
“小妞兒,看姐爲了你多拼,張撐着內心的恐懼把裴斯承都找來了。好好珍惜吧,嘖嘖,這麼一好大一塊肥……啊呸,鑽石王老五,垂涎死我了……”
已經醉得不醒人世的喬可依自然無法回答她,睡夢中,秀至的眉頭都緊緊擰成一團,怎麼也打不開。
裴斯承帶着方毅來的時候,林薇薇等得都快睡着了。
她抹了一下嘴角,站起來,“啊,裴總來了。可依今天心情不太好,喝多了點,就麻煩你多擔待點,照顧她了,我還有工作,要先走了哈。”
說着,她抓起一旁的包,丟下喬可依就腳底抹油要開溜。
可走到門口時,林薇薇突然停下,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一轉,精光熠熠的拽住跟在裴斯承身後的方毅說道:“哦,對了,我趕時間,能不能讓你這助理送我一程?”
方毅:???
我是個很有原則的助理,爲什麼要丟下老闆去送你?
“門口有出租……”
“方毅,送林小姐。”
聽到裴斯承的命令,方毅沒說完的話卡在喉嚨裏,變成:“啊?哦,是!”
林薇薇嘻嘻笑道:“謝謝謝謝,我會盡快把人給你還回來的。”
拽着方毅就跑了出去。
包間門外,方毅一把將自己的手從林薇薇魔掌下解救出來,理了理衣服,從容不迫的說:“你是要上天嗎?外面的出租車到不了?”
林薇薇朝他翻了個白眼,“裴斯承是有奶嗎?”
方毅:???
這是什麼鬼問題?
“那你還跟斷不了奶的孩子似的,成天跟他在屁股後面?”
方毅:靠!
“女人,別以爲你是喬小姐的朋友我就不揍你!”
竟然侮辱他的職業!
林薇薇仰着下巴,居下臨高的睥睨着方毅,十分嫌棄,“終於知道你爲什麼年紀一大把了還是隻單身狗。”
方毅深深吸了一口氣,簡直用盡了全身的意志力,才忍住沒有一拳頭揍到眼前這張欠扁的臉上去。
他冷笑,“哼哼,說得你不是隻狗似的……”
啊呸,他不是這意思。
他是想說……
林薇薇淚流滿面:……
見過打擊人的,沒見過爲了打擊人,把自己也賠進去的。
果然腦子有病!
她胳膊一伸,把方毅那牛高馬大的身體拉下來一些,剛好與自己平視。
她拍了拍方毅的肩,憐憫的說:“兄弟,做狗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帶發源光的狗。好好想想……”
話落,毫不猶豫的轉身走人。
那語重心腸的語氣是怎麼回事啊啊啊???
方毅簡直要被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搞瘋。
“喂,瘋女人,你把話說清楚……”
包間。
裴斯承看着睡着了嘴裏還在嘀嘀咕咕的喬可依,眉頭皺了起來。
“喬可依,起來。”他冷漠的叫了聲。
睡得迷迷糊糊的喬可依總覺得耳畔像有無數蜜蜂在嗡嗡吵着,吵得人心煩。
“……別鬧。”她閉着眼,無力的揮了揮手。
剛要湊近想拽她起來的裴斯承差點就無辜中招,把臉送上去了,虧得他反應快。
裴斯承的臉黑了,“喬可依,起來回家。”
喬可依翻了個身,“不要……我沒家,不,不回……”
裴斯承不知想起了什麼,眸光深邃而威壓。
好片刻,他才收了渾身氣勢,上前一步拿起喬可依的包,又將人一把打橫抱起,往外走去。
突然的失重感讓醉得不醒人世猛的睜開了眼,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茫然的睜着,找不到焦距,委委屈屈的癟着嘴強調:“我,我不回……裴家,不是我的家……”
“喬家?”
“不要。”喬可依拒絕,含糊不清的聲音低啞了幾個度,帶着幾分的傷戚。
裴斯承的心莫明的緊了一下。
他沉着臉,薄脣微啓,“你想去哪?”
喬可依歪着腦袋打量他許久,不知在看什麼,看到最後,有氣無力的胡亂晃了晃,笑道:“釣魚!”
釣魚是不可能的,但看釣魚倒是沒問題。
喬可依吵着鬧着要去釣魚,裴斯承便帶着她去了錦江河畔。
河岸兩邊,一邊是綠草茵茵的湖畔步行公園,一邊是燈紅酒綠的夜市,一靜一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裴斯承帶着喬可依坐在湖畔公園的涉水梯上,看着不遠處幾個釣魚愛好者夜釣。
帶着氤氳水氣的夜風拂過,像是把喬可依的酒意也驅散了不少。
她歪着腦袋看着坐在她身旁,一直扶着她不讓她栽倒的裴斯承,好半天,突然冒出一句:“啊……我想起你了……你是裴斯承那混蛋!”
裴斯承垂眸,涼涼的看着她,扶住她的大掌無意識的力重了力道。
喬可依喫痛,又恨又惱,“痛,王八蛋,你,你弄痛我了。你這個自以爲是的沙豬。腦袋被門夾去了的無腦豬,缺心少肺的天殘……”
她噼裏啪啦不帶喘氣的的吐出一大堆髒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