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書房。
裴斯承正在看書,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看到“喬可依”三個字,他微蹙的眉心似有微微舒展,接通了電話。
可還不等他開口,喬可依帶着哭腔的急切聲音便從話筒裏傳了過來,“二叔……二叔,快,幫我,我哥爲了救我被人捅了,流了很多血……”
裴斯承騰地站了起來,“你們現在在哪?”
“商業大廈地下車庫,我剛打了120……我怕醫院耽誤,你幫我跟醫院打個招呼。”
“好,你別擔心,我馬上安排。”
掛了電話,裴斯承兩條大長腿幾步跨過去,已經走出了書房。
半個小時後。
人民醫院,急診。
裴斯承趕來的時候,看到了那個站在搶救室門口一動不動的女孩。
他咬了咬牙,擰着眉放慢腳步走了過去。
此時的喬可依,身上的衣服被扯得掉了兩顆鈕釦,馬尾松鬆散散地垂在腦後,臉上有灰撲撲的塵土和血跡。
她雙手做祈禱狀放在胸前,紅透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搶救中”三個字,整個身子在微微哆嗦。
裴斯承走到她身邊,看到她這個樣子,眉心處的鬱結更深。
他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披到喬可依身上。
喬可依動了一下,忙回頭看向他,“二……二叔。”
“放心,我已經跟醫院打了招呼,他們會全力搶救你哥。”
他的聲音低沉磁性,彷彿凝着力量。
“恩!謝謝,謝謝二叔。”喬可依雙脣顫抖,眼裏蓄着亮晶晶的液體,卻始終沒有溢出來。
裴斯承看着她那雙眼裏的擔心和恐懼,突然想起幾年前他強上她那一夜……那晚,她的眼睛也是這樣楚楚動人,讓人不忍傷害。
裴斯承攥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在旁邊的排椅上坐下來,“警察馬上過來,你平復下情緒,把發生的事全部告訴警方。”
對上他深邃黑眸裏的安撫,喬可依臉上的後怕消散了些許,眼裏有了安全感。
她重重點頭,“恩,我會的。”
裴斯承看了一眼她滿手的血跡,從褲兜裏掏出一片一次性溼紙巾,打開包裝,拿過她的手,用溼巾輕輕地擦拭她手上的血。
喬可依怔了一下,想要縮回手,卻被裴斯承再次拉回,低頭繼續爲她擦手。
他的手乾燥溫熱,讓她因爲害怕擔心而變得冰涼的手逐漸有了溫度。
喬可依咬着脣看着男人低頭時,那直挺的鼻樑和濃密的睫毛,一時看得有點呆。
她已經不記得這是他第幾次幫她了。
她更不清楚,爲什麼每次看到他,就不會那麼害怕。
她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剛纔在打了120之後,會第一個想到給他打電話……
其實上一次在地下賭場,她也是怕得要命,可一想到他可能會來,她居然有了跟那些王八蛋們對峙的勇氣。
甚至,有了放肆的膽識。
裴斯承換了她一隻手繼續繼續擦上面的血,喬可依收回目光,閉上眼,努力讓自己平靜。
爲什麼呢?
肯定是因爲他現在沒有什麼朋友,更沒有有能力幫助她的人。所以,求生的本能,讓她在第一時間只能想到他。
這樣一想,喬可依鬆了一口氣。
噠噠噠的腳步聲傳來,方毅領着兩名穿制服警察大步走了過來。
喬可依觸電般抽回了手,“可以了,謝謝二叔。”
裴斯承蹙眉看了她一眼,“先去洗手間洗漱下,再過來做筆錄。”
“恩。”喬可依忙站起去了洗手間方向。
方毅看到裴斯承手裏已經被血染紅的溼巾,伸手拿過來扔到了旁邊的垃圾桶,又忙從口袋裏掏出一片溼巾打開遞給了他,“您先消消毒。”
天呢,先生最討厭血了,居然染的滿手都是……
裴斯承接過溼巾,一邊擦手一邊問,“那邊什麼情況了?”
“現場那邊已經封鎖了,警察正在調取周圍的監控。這邊請了兩位同志過來,問喬小姐幾個問題。”
“告訴王局,不要耽誤,儘快破案。”
“是。”
喬可依洗了把臉,整理了一下頭髮,看着身上的大西裝,又看了眼胸前因爲掉了釦子而敞開的衣襟,咬了咬牙,直接將裴斯承的西裝穿在了身上。
她走出洗手間,向警察走過來時,裴斯承本是不經意看了她一眼,又擡眸多看了一眼。
他的衣服,竟有這麼大?
穿在她身上像唱戲的戲服水袖,她這是有多單薄!
“喬小姐,您能不能把剛纔發生的事,向我們闡述一遍?”警察拿出紙筆,問喬可依。
喬可依斂了一口氣,輕聲開口,“我和我哥剛走到車跟前,突然從旁邊車後面冒出來六個男人,他們每個人都長得很高很壯,戴着墨鏡和口罩,直接把我倆控制着壓在了車上。之後,有個比較瘦小的男人戴着黑色的鴨舌帽和口罩……他好像認識我和我哥,能叫出我們的名字。他問我們最近是不是在調查裴景天當年猝死的案子,我們說不關他的事,直接惹惱了他,他便用刀要在我臉上劃,我哥一着急,就掙脫開要打他,結果……結果被那一羣男人拖到地上拳打腳踢,後來那個帶頭的男人用匕首捅了我哥兩刀,威脅我們如果再繼續調查裴景天的事,下回就弄死我們……那個男人身上還帶了聲音裝換設備,他說出來的話都是電子音。所以,我懷疑他有可能是我或者我哥認識的人。”
警察點了點頭,“好,那他們的車您還有沒有印象。”
……
裴斯承站在旁邊,聽完喬可依的陳述,雙手早已握成了拳頭。
他低聲吩咐方毅,“按照她說的匪徒特徵,把所有她認識的人裏相似的都找出來。”
“好。”
“從今天開始,不許她一個人開車出門。給她換一輛車,安排司機和保鏢。”
方毅連連點頭,“我馬上去安排。”
警察做完喬可依的筆錄剛離開,急診室的門被打開,一名醫生和兩名護士走了出來。
喬可依連忙跑過去,“醫生,我哥怎麼樣了?他沒事吧?”
醫生取下口罩,看了一眼旁邊的裴斯承,向他們微微頷首,“喬先生身上的傷比較多,但主要是腦部受到的撞擊和腹部的兩刀。腦部的傷可能需要很長時間調養,但他腹部那兩刀,剛好傷到了左右兩邊的腎,左腎通過手術縫合還可以用,但功能肯定會受到影響,但右腎傷的比較重,爲了防止感染,我們已經將右腎摘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