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體不好?”蘇酥愣了幾秒。
“是,家族遺傳的血液病,只傳男,不傳女。”向菀解釋,“這種病,身體不能受傷,因爲凝血功能有問題。”
“身體會隨時大出血,一開始是表皮,然後是內臟,隨時要輸血,所以雲澤做了很久的心裏掙扎。”
“他後來跟你母親在一起,是有一個契機,蘇黛有一次回蘇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緒很激動。”
“當時蘇黛沒告訴我,後來才說,她被人下了藥,差點被別人玷污了,但是被誰,她並沒有說。”
玷污?蘇酥腦子一下蒙了。
被誰?
回憶那個時間點,秦修還沒有出現……
那就是蘇牧!
是蘇牧那個人渣!
蘇酥眼眶一下紅了,就算在那種情況下,她母親依舊保全蘇牧的名聲。
“所以——”沉默片刻,蘇酥問,“是雲澤用那種方法救了我母親?”
向菀搖頭:“沒有,你媽媽說雲澤是個紳士,他帶你母親去了醫院,也就是這次,蘇黛和雲澤在一起了。”
“在你母親把雲澤帶來時,我就看出來了,雲澤修養很好,而且很寵愛你母親,卻也很尊重她。”
“其實你母親也懷疑過雲澤的身份,但他們兩人之間像是達成了某種意識,並沒有談起彼此的家庭。”
說起20多年前的事,記憶拼拼湊湊。
向菀不知道有沒有遺漏的,但一直在絮絮叨叨地說着:
“愛情是讓人不理智的,他愛你母親,但怕給不了她幸福,所以一直婉拒,當年,我問過他對你母親的感情。”
“他說他這個病,沒打算娶妻生子,但是遇見你母親,是他一輩子的榮幸、意外和幸運……”
真不是向菀編的,這話是雲澤說的。
可都過去20多年了,她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因爲她永遠忘不了那一幕,雲澤一個大男人在說出這話時,快哭了。
他當時說因爲身份特殊,暫時不能給蘇黛一個歸屬感,覺得委屈她了,但他會努力給她一個更好的未來。
更好的未來?當蘇酥聽到這話時,眼淚順着眼角滑落。
可是更好的未來在哪裏?
帝澤雲沒有找過自己和母親啊!
他也沒有接走自己。
有埋怨嗎?
蘇酥肯定有的,可更多的是爲母親感到心酸和難過。
關了燈的病房,向菀沒察覺到蘇酥的情緒不對勁,繼續說:
“雲澤從帝都失蹤的那段時間,你母親差點熬不住了,我都動用了陸家的關係,還是沒找到他。”
“我當時覺得你母親被雲澤騙了,可是你母親卻很堅定地說,雲澤不會騙她,所以我信你母親的話。”
“至於後來爲什麼嫁給秦修……酥酥,請相信你母親,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不會這樣做的。”
“她曾說過,你是她這輩子最好的禮物,從來沒覺得生下你是負擔、是丟臉的事。”
向菀相信蘇黛的話,相信雲澤不是渣男,因爲她的閨蜜從來不會看走眼一個人。
一瞬間,蘇酥死死咬着脣,不敢哭出聲。
是她誤會了。
她之前以爲母親嫁給秦修,是因爲腹中懷孕,覺得這是醜聞。
可事實是,蘇牧對母親的逼迫、手段強勢,所以蘇黛才嫁給秦修,一是擺脫蘇牧,二是給蘇酥一個完整的家。
此刻,蘇酥眼前早已一片模糊了。
擡手擦了擦眼角,可眼淚怎麼都擦不乾淨。
說到最後,向菀睡着了,這會兒已經是後半夜了,她剛醒來,又耗神了這麼久,早就扛不住了。
至於蘇酥,捂着被子裏斷斷續續哭,最後哭累了,也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只是……
迷迷糊糊中,她被某人抱在懷裏。
她想睜開眼睛的,但是睜不開,太累了,也哭累了。
不知道是不是做夢,她好像從牀上換了個地方睡覺,然後被一個溫暖的胸膛抱着。
“好了,不哭了。”
“我家小東西怎麼這麼愛哭呢?還躲在被子裏哭,也不怕悶?”
“寶貝,以後有我,你不會再孤單了。”
這個夢太真實了,真實到她以爲陸瑾堯就在身邊。
可是他不是回家了嗎?這又是後半夜。.七
是做夢了吧?
肯定是做夢了,蘇酥睜不開眼,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只是夢中,好像有人給她換衣服,她倒是乖乖地配合。
自從報了仇後,她就一直很脆弱、很愛哭,以前不是這麼愛哭的人。
大概是因爲她有了愛人、有了撐腰的人,她不用這麼辛苦,也不用再裝大人了。
……
蘇酥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上午11點多了。
她睜開眼,環視四周,還在向菀住的病房裏,所以……昨晚真的做夢了。
她低頭一笑,還以爲昨晚陸瑾堯來了。
不過很快,她就整理好情緒,側着頭,就看到旁邊牀是空的。
“媽媽?”她低喚一聲。
沒人回答。
“媽媽?你在廁所嗎?”蘇酥又開口。
向菀的病情,是不能單獨下牀的,那她去哪裏了?
蘇酥坐了起來,只是這一坐,感覺小腹墜痛,渾身都軟綿無力。
不對勁,她好像來那個了?
她掀開被子,果然……牀單染了一抹紅。
怪不得昨晚太脆弱了,想着一些事就哭出聲。
蘇酥下牀,想趕緊換掉牀單和衣服,只是這一看,身上的睡衣也換了一套新的。
大概是房間動靜太大,門外的人聽到了動靜,敲了敲門。
“蘇小姐,您醒了嗎?”
是個女人的聲音,蘇酥“啊”了一聲,慌里慌張地說:“醒了。”
“那我進來了。”
蘇酥那一句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門就被推開了。
“……”蘇酥愣住。
進來的是一名護士,她穿着護士服、戴着口罩,在看到蘇酥時,先是一愣,然後喜笑顏開。
連她一個女人也不得不承認,此刻的蘇小姐太美了。
人家還是素顏呢,可皮膚吹彈可破,特別白,像個誘人的水蜜桃,想掐一下。
當然,小護士不敢,她被蘇小姐盯着時,臉都紅了,連忙說:
“蘇小姐,您要換牀單嗎?我讓人來,您不用弄。”
“沒事。”蘇酥愣了幾秒,又背對着她,“我自己來就好,你給我找一牀新的吧。”
還差一點,就能把這牀帶血的牀單給換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