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忱並不在燕雲閒家裏。
但我到了沒多久,他就過來了。
家裏保姆上樓來叫我,“林小姐,張先生在樓下等您。”
保姆小心看着我的臉色,“火上也給您煮了粥,天氣冷,您要喝一碗嗎?”
“嗯,好,我換件衣服就來。”
保姆答應一聲,先下樓去。
我打開櫃子,找能換的衣服。
燕雲閒家裏,最不缺的就是我的衣服。
衣櫃都是滿的,既是他不在,櫃子裏也隨着天氣變冷,又添了幾件長款的羽絨服,還有搭配的毛衣和保暖褲。
我隨便拿了兩件素色的。
穿好下樓,張忱面前的一杯咖啡都喝完了,手裏的文件也翻了大半。
他擡頭看我,帶着無悲無喜的冷淡:“林小姐,打擾了,我是來問你財產轉移的事。”
“不用轉。”
我沒去客廳,轉而坐到餐桌那邊。
保姆非常有眼力見,立刻就去廚房盛了粥,放到我面前,還端了兩碟小菜。
粥很香,菜也可口,一碗熱粥下肚,又暖又滿足。
張忱拿着文件,從客廳移到餐桌。
他沒急着說話,看我喫下兩碗粥,一時沒有再來一碗的打算,才又開口。
“林小姐,我想你是看了先生的信。”.七
我擡眼看他。
他也看着我,目光不卑不亢,卻又帶着隱隱的強勢,“先生走前,一再叮囑,一定要把此事辦妥。”
“對不起,他沒跟我說過。”
可能是我的語氣太過不好,情緒顯露,張忱竟然沒像過去一樣,也甩臉子給我看。
他沉默好一會兒。
直到我又喝完一碗粥,纔開口。
聲音已不像開始那麼冷淡,“你在生先生的氣?”
“沒有。”
本來不想跟他解釋的。
張忱這個人,後來對我的態度實在不算好,所以我也不想跟他過於接近。
但今晚先是任鵬,後又是他,圍繞的都是燕雲閒。
我這麼多天裏,好不容易築起的心牆,好不容易立起的堅強,被他們一再攻擊,已經把不住了。
從根上轟然而塌。
“沒有,我從來沒真正生過他的氣,我讓他走,跟他分手,只是不想讓他因我受到傷害。”
一股氣直往上衝,我甚至不知氣從何來。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以爲我虛僞,說的都是假話,因爲一開始,確實是我把燕雲閒綁到身邊,既是我不願意,也在一步步傷害他。”
“現在他又因我而死,你恨我怨我,一點也不奇怪,我自己都恨自己。”
“我應該從一開始,就離他遠遠的,我們壓根不該見面,有了前一世還不夠嗎,爲什麼他還要再爲我死一次,讓我永遠欠着他,永遠還不清?”
胸口聚着一團火,我越吵聲音越大。
整個屋裏安靜極了,只有我的聲音,在裏面尖利到刺耳。
張忱不吭一聲,安靜地坐在對面看我。
我卻再沒力氣與對他對望,扶着桌沿起身。
大概是剛纔太用力,這會兒頭都有些暈,站起來的瞬間,眼前還一陣陣發黑。
不知藏在哪裏的保姆,馬上走過來扶住我。
她的手很厚實很有務,一手托住我胳膊肘,一手扶住手腕,穩穩地端住我。
這個人,是燕雲閒找來照顧我的。
我記得,他有跟我介紹保姆的名字,只是當時我連自己還會不會來都不知道,所以壓根沒記在心裏。
離開之前,我跟張忱說,“我知道他是爲我好,我也沒有賭氣,但是,這些東西我真的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