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掐着手指頭問她,“你家有一個小男孩兒,今年大概五歲,身體怎樣?”
羅綵鳳還沒吭聲,跟着來的人已經替她答了,“白提了,她家那孩兒,從生出來就瓤,三天一大病兒,兩天一小病,光往醫院裏給人集資了。”
這事衆所周知,羅綵鳳似乎也沒往心裏去,嘻嘻哈哈地道,“可不是嘛,啥方兒都給他使了,就是不中,醫生說等長大點就好了。”
說到這兒,她擡眼問我:“小林先生,你問起這個,是俺孩兒有啥事兒?”
“不算大事,一點小毛病而已,破一破就好了。”
“咋破?”
另外幾個人也都伸長了脖子看我。
但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很可能是她的隱私,當面說恐怕不好。
單獨把羅綵鳳叫了出來,“我家香房在後院,你跟我去上一柱香吧。”
她連忙起身,“中中中,先上香也中。”
另外幾個人不知所爲,也要跟過去,被我攔下,“恁幾位先在這兒坐一會兒,喝點茶。”
都挺懂事,被我一說,雖有疑惑,還是坐了回去。
到了後院,我直接開口,“你今年是三十二歲,二十六那年,是不是沒了個孩子?”
綵鳳的臉瞬間變了,“這……這事是看出來哩?”
“嗯,孩子沒法有時,應該已經四五個月了,你們沒要。”
之前還乍乍乎乎,有說有笑的綵鳳,眼圈一紅,淚就掉了下來。
“妹子,這事兒我瞞了不少人,連俺孩兒的爸都不清楚咋回事,木想到會被你看出來。”
我看着她的眼下說:“你子息宮有兩女一兒的,但現在只有一女一兒,另一個已經灰了。”
“灰了?”
“對,就是沒有了。”
她的眼淚掉的更兇,稍微肥胖的身體好像都站不住,搖搖欲墜。
我趕緊扶她坐到椅子裏:“對不起呀……”
“不怨恁不怨恁,這事俺憋在心裏好些年,也想找人說說。”
別人隱私,我本無意細聽,只是想告訴她,他兒子的病,是由這個沒有的孩子而起的。
但看綵鳳的樣子,已經要崩潰了。
她極需找人傾訴,把壓在心裏的事兒講出來。
“俺結婚早,二十歲就嫁給俺家裏了,第二年生了個閨女。家裏人說,頭胎生閨女好,能照顧小哩,趕緊再接着生個孩兒,兒女雙全福氣就來了。”
“可是俺吧,這命不好,生了閨女後,就一直懷不上,中間看了可多醫生,光那偏方兒苦藥都不着吃了多少兒,一點用處都木有。”
她抹着眼睛,嘴一包一包的,“後來還是聽人說,靈山上的送子娘娘靈,俺有一年哩大年初一就去了,捐了香油錢,拴了一個娃娃回來。”
我十分震驚,“你拴的娃娃?”
羅綵鳳被我問的一凜,“昂,當時廟裏哩師傅說,不拴娃娃保不準,俺就拿了二百塊錢,從送子娘娘那兒拴了一個回來。說起來,那兒還真靈,拴回去的第三個月,俺就有了。”
“那你爲什麼又不要?”
羅綵鳳的臉立時就苦下來,“俺想着,頭生兒是個閨女,二生又是去廟裏拴哩,咋也得撿個大胖孩兒回來,木想到,四個多月哩時候,偷偷找人一看,竟然又是一個閨女?”
她茫然地看着屋子的一角,“那會兒計劃生育緊,要三胎得罰可多錢,俺家裏條件也木恁好,根本要不起。”
“要是隻要倆閨女,俺家男裏肯定不願意,得跟我急,我也是木法兒呀,看了回來,就手去醫院作了,就跟他說是自己掉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