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進入市區,天色已經暗下來。
但街道兩邊繁華似錦,路燈亮如白晝,行人如織。
趕着下班,趕着去超市,趕着回家的人們,開車的、騎電瓶車的,在街上竄溜。
街兩旁的門面裏,放着喜氣的音樂,玻璃門上貼鮮紅的剪紙和大“福”字。
好多門口還掛着平安結,路燈之下也是紅色平安結的彩燈,相互輝映,把過年的氣氛烘托到了極致。
方希明的目光,總算從大摩托上移開一點,開始往街上看。
我也就是瞄幾眼,沒敢太欣賞。
喬雅欣還在前面呢,我要盯住她的車。
不過,任大爺應該是個跟蹤的高手,再加上我們騎的是摩托,窄路堵車啥的都不在話下。
所以,跟的十分順利。
車子穿過市中心兩條街,又拐了幾道,最後進了一條老街。
一拐進去,就感覺像進了另一座城。
與外面的燈火通明不同,這一整條街都是暗沉的,路燈被兩旁栽種的樹木擋了光,樹下全是斑駁的影子。
行人很少,有一兩輛車也是匆匆而過。
喬雅欣的車燈,像幽靈一樣,溜着陰影幢幢的路面,很快進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區。
小區門口只有兩盞綠色的消防燈,連保安都沒有,人車能自由出入,然而並無人車。
任教官的摩托也靈活地拐進去,還注意着避光,不被她發現。
跟一個路口處,他車停了。
方希明和我翻身從後面下車,剛把頭盔摘下來,他的聲音緊隨而至:“半個小時,不出來我就報警,說你們私闖民宅。”
“別……別呀,我們是有正事的,現在還不知道里面什麼情況……”我急道。
任大爺冷哼:“我管你什麼情況,還不快滾,等着我踢你們屁股嗎?”
“那你也得能踢,你現在走路都像中風病人剛下牀……”
眼看他要發飆,出完風頭的方希明,拉起我就走。
我們倆進了喬雅欣剛上去的樓門。
從燈光來看,這個小區的住戶不多。
正值萬家燈火明亮,晚飯時刻,一整幢樓也沒亮幾盞燈。
喬雅欣跑的很快,聽腳步聲是到了三樓。
我也很快,方希明稍後一點。
我們兩個的腳步聲都很輕。
三樓有兩戶人家,喬雅欣進的是左側,那邊也有光從門縫裏透出來,右側全黑,連春聯都沒換,估計是沒人。
我剛拐過去,琢磨着是敲門,還是先聽聽動靜,就聽“呯”的一聲響。
被喬雅欣關上的屋門“忽”地一下大開,裏面一個尖聲厲氣的女聲,獰笑着喊:“躲什麼,滾進來。”
哎喲我去,囂張得嘞!
這是知道我現在什麼術法也沒有,明着欺負人呢。
往後瞅了一眼,方希明已經拐過二樓轉角。
應該也聽到了她的聲音,小夥子加快腳步,且把手背到身後,從包裏拿出一個礦泉水瓶。
裏面有微黃色的水,還帶泡。
“啥東西,能制妖?”
他沒回我,手扒着樓梯扶手,咬牙跨大步爬上來:“走。”
我們兩個剛跨進喬家,身後的門“哐”一下就又懟上了。
喬雅欣驚魂未定地站在客廳中間,她爸喬暉則站在沙發的一頭,微微彎腰,看着沙發正中的老太太。
老太太乾瘦,稀疏的頭髮,規矩地攏在耳後。
兩手張開搭在沙發背上,雙腿相疊,霸氣地坐在沙發正中央。
此時正目光凌厲,嘴角微挑地看着入門的我們。
不用多想,這就是被狐妖上身的,喬家姥姥。
方希明的手抓緊礦泉水瓶。
我還以爲這小子是緊張,悄悄把腳往前挪了半步,側身把他擋在身後。
沒想到,他一把將我扒拉開:“邊兒去,礙事。”
然後“噗”一聲,竟然直接把水瓶捏扁。
上面的蓋子頂不住壓力,瞬間彈了出去,黃色液體帶着腥騷味,“譁”一下衝瓶口而出。
直噴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