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紜娘聽到這裏,總算明白過來。
曾經的魅姬若是蒙面赴宴,讓人覺得怠慢不說,越是神神祕祕,越是惹人好奇。如果她一直蒙面示人,定會引得衆人好奇她面紗下的容顏。
如今不同,魅姬是真的傷了臉,哪怕大大方方拿下面紗,外人見了也不會多想。再有,魅姬的容顏因爲這道傷,確實損毀不少。不再如曾經那般絕色。
“好。”柳紜娘適時露出一些歡喜來。
齊施臨見了並不意外,常年被關在府中的人,得知自己能出門卻面色如常,那才奇怪。
“我會讓人給你裁衣定做首飾。”
柳紜娘再次道謝。
他似乎挺忙,說完事情後,很快就離開了。
而向來不出門的世子夫人要赴賢王府的宴會,在齊施臨他派人給妻子量身裁衣後,很快傳遍了整個國公府。
下人私底下議論幾句便罷了,主子們卻不能接受。尤其是國公夫人,當即就要找兒子商量,發現人不在後,直接找來了世子院。
“我早說過,你要記得自己的身份,山雞飛上了枝頭,也永遠變不了鳳凰。更何況你只是低賤的草雞,別妄想擁有不屬於你的東西。”國公夫人甚至不願意喚魅姬的名兒,嘲諷道:“你若是知情實趣,就該拒絕此次赴宴。”
柳紜娘做低眉順眼狀:“夫人,您太高看我了。世子決定的事情,我哪裏改變得了?”
“你這是在跟我炫耀施臨對你的寵愛?”國公夫人臉上嘲諷之意更濃:“我兒聰慧,絕不會被一個花樓女子所迷惑。以色侍人者,壓根不會盛寵多年,尤其我兒不是那好色之人。你進府多年,應該也可窺出一二。以你的身份,能夠進入國公府,已經是祖墳冒了青煙。別再妄想更多,小心弄巧成拙。”
“夫人,你說的得對,我左右不了世子。就像以前他不讓我出門,我就出不了門一般。現在他讓我赴宴,我也拒絕不了。”柳紜娘語氣溫溫柔柔:“我這些年閉門不出,所有的誥命夫人我都不熟悉,進府以來,我也沒好好學過規矩,到了王府,說話做事定找不到頭緒。夫人,我是萬分不願意去,真不是矯情。”
國公夫人蹙眉打量她:“你非不去,他還能強迫你?”
“他還真能強迫我。”柳紜娘一本正經。
國公夫人噎住。
她的意思是,讓魅姬以死相逼。兒子再如何,也不能把人逼死吧?
“你若真不去,一定有法子。”國公夫人不耐煩:“反正,我不要在王府的宴會上看到你。”
語罷,怒氣衝衝,拂袖而去。
柳紜娘看着她的背影,搖了搖頭。國公夫人要是能攔得住兒子,當年就沒有魅姬入府一事了。更何況,這些年來,魅姬從來不去主院請安,國公夫人再厭惡她,也少有爲難。
由此可見,母子之間,國公夫人是輸的那個。
當日夜裏,齊施臨沒有回來。
那天之後,柳紜娘再沒有喝早上的補藥,香爐中薰香已停,一日三餐中加了料的飯菜她都沒喫。身子一日日康健起來。不過,極爲緩慢。想要儘快恢復,還得配些藥喫。
賀平媱最近學乖了,每日只是單純的請安,再不提帶她出門逛街的事。
一轉眼就到了月初,賢王府大喜之日。
按時間來算,上輩子的魅姬已經死在了郊外的池塘裏。因此,哪怕柳紜娘身邊無事發生,她也格外警惕。
柳紜娘穿上由繡娘量身剪裁的衣衫,內裏一身白,小腿處暈染淡粉,襯得她弱不勝衣,料子細滑,繡工精緻,最外層的紗衣帶着微微的粉,披帛和腰帶顏色重些,頭上和手上是整套玉飾。
整個人纖美又精緻。
魅姬已經三十出頭,這一生並不突兀。她站在大鏡子前,微微有些出神。
齊施臨出現在門口:“好了麼?”
冬雪急忙道:“回世子爺的話,已經得了。”
柳紜娘轉身出門,裙裾翻飛,如仙子踏雲而來。饒是冬雪不喜這個主子,也不由得看直了眼。
這般美貌落在齊施臨眼中,卻並不意外,道:“賢王府宴請百官,今日客人很多,咱們不能去得太晚,省得在門口被堵住。”
柳紜娘應了一聲。
走了幾步,齊施臨看了她好幾次,出聲問:“面紗呢?”
柳紜娘垂下眼眸:“我不太習慣戴面紗,稍後進王府時再戴上。”說着,從袖子裏抽出了一抹紗絹。正是冬雪事先備好的面紗。
齊施臨抓住她的手腕,到了前院上馬車,國公夫人已經等在馬車中了,看到相攜而來的一雙璧人,冷哼一聲,厭煩地放下了簾子。
賢王府佔據了半條街,饒是這邊的街道已經加寬,今日卻還是擁堵不堪。還是因爲他們是國公府,才只等了一刻鐘。若是其他官員,至少也得小半個時辰。
王府景緻美輪美奐,今日大喜,處處都是豔麗的紅色,齊施臨一邊往裏走,一邊低聲道:“一會兒我惹是沒陪着你,你就跟在母親身邊。”頓了頓,他又道:“國公府顏面要緊,母親不喜你,也絕不會在人前爲難於你。你少說話,若有人問及,只微笑便可。稍後王妃可能會見你……”
說到這裏,他薄脣緊抿:“我會來陪着你一起見,記得,少說話!”
兩人很快到了男賓女眷分開的地方,柳紜娘上前和小云氏一左一右挽住了國公夫人。
國公夫人冷哼一聲,到底沒有拂她面子。
柳紜娘腳下不緊不慢,心裏卻思量開了。齊施臨今日非要她來,大概是因爲王妃要見她。
這些年來,魅姬也試着打聽過自己到底和誰長相相似,卻無人解惑,她又一直困守在後宅,見不着外頭的人。所以,迄今爲止,她還不知道到底是誰給了她這一場“潑天富貴”。
不過,想來國公夫人是知道的。
她試探着道:“夫君說,一會兒王妃要見我。”
國公夫人瞳孔一縮,有些震驚,上下打量她,語氣嚴厲地囑咐道:“你的面紗,千萬戴好了。”
柳紜娘眨了眨眼:“如果落了會怎樣?”
國公夫人眼神裏滿是肅殺之意:“會死!”
小云氏滿眼都是得意之色:“嫂嫂,直說了吧,大哥,這些年不讓你出門,是因爲你見不得人。就像是陰溝裏的老鼠,只能藏着躲着。”
說到後來,還愉悅地笑出了聲,引得國公夫人瞪她幾次才收斂。
園子裏花團錦簇,比花兒更豔麗的是各家女眷,三三兩兩站在一起,鶯聲笑語不斷,看到婆媳三人前來,立刻有人迎了過來。
魅姬做了世子夫人多年,在這樣的場合,卻只是生面孔。引得衆人紛紛側目。國公夫人落落大方,絲毫沒有兒媳見不得人的窘迫:“她最近好轉了些,也想過來湊熱鬧。”
有人好奇問:“怎麼帶着面紗?”
國公夫人隨口道:“她好多東西不能喫,又貪嘴。偏偏施臨還縱着。這不,臉上長了疹子,今早上才發現的……”
“我也容易長疹子。”有人笑吟吟道:“不過,我是聞不得花粉。”
柳紜娘始終含笑,並不開口答話。
國公夫人對此很滿意,客人們泛起了嘀咕。不過又一想,如果這位世子夫人真能長袖善舞,也不會閉門不出多年。
午時剛過不久,聽到前院有喜樂聲傳來,又有管事揚聲道:“請諸位客人到前院觀禮。”
前院大殿中,賢王世子含笑攜着新嫁娘準備行禮。
賢王世子長相俊美,他對面的新嫁娘戴着蓋頭,但只看那身段,便知其個美人。
正看得出神,身邊忽然多了一人。柳紜娘側頭,剛好看到齊施臨緊繃的下頜。
“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說,”他湊在她耳邊,以兩個人剛好能聽到的聲音道:“賢王妃和你的長相有些相似,稍後你在衆人面前失禮……”
柳紜孃的眼神已經落在了後殿,那裏,賢王夫妻攜手而來。賢王妃一身紅衣,和魅姬相似的眉眼俱是灑脫的笑意,整個人張揚豔麗。
恍惚間瞧着,齊嬌嬌更像是她女兒。
容貌相似,氣質相似,連走路的灑脫傲氣都是一樣的。
柳紜娘喃喃問:“這就是你娶我的理由?”
齊施臨皺了皺眉:“不關她的事。”
“哦?”柳紜娘收回視線,垂下眼眸,滿眼譏諷道:“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事,你又何必瞞着。論起來,我得你的專寵,以卑賤之身得世子夫人尊位,又得你盛寵多年,這些可都是因爲她。她可是我的貴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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