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可說的，你快走吧，回去喫完飯早點休息。”
不等許笙歌做出反應，厲君昊倒先緊張起來，還以爲紀綵鳳又要找許笙歌麻煩，連忙推着她向外走。
見狀，紀綵鳳瞥了一眼護短的兒子，拿來他的手責怪:“我還沒對她怎麼樣呢，瞧把你急得！”
厲君昊一怔，有些心虛的看了一眼許笙歌，兩人的目光就這麼隔空碰撞，交織。
許笙歌忽然覺得有些尷尬，放下削了一半的蘋果，起身走到紀綵鳳身邊，故意不去看厲君昊，“伯母，我們去外面說吧，你看着軒軒。”
雖然不知道紀綵鳳到底想和她說什麼，可自從上一次兩人在厲家客廳聊了一番後，紀綵鳳已經不再像從前那般視她爲眼中釘肉中刺了。
況且這裏是醫院，想來也不會對她怎樣。
兩人來到病房外的走廊，此刻，走廊內靜悄悄的，只有空氣中瀰漫的消毒水味不斷縈繞鼻息。
見紀綵鳳不斷揉搓着雙手，像是難以啓齒似的，許笙歌輕聲道:“伯母，有什麼事，您直說無妨。”
“其實也沒什麼……你好好照顧軒軒吧，我先回去了。”
紀綵鳳猶豫了半晌，終是將滿腔的話嚥了回去，匆匆說一句便轉身要走。
許笙歌一怔，眼中劃過遲疑與慶幸。
看來紀綵鳳已經開始相信她了，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她沒有叫住中年女人，只是望着她的背影，沉聲道:“您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軒軒。”
目光中，她清晰看到紀綵鳳腳步一頓，這才釋然離去。
當許笙歌再次走回屋內時，正看到厲君昊正守在門口，幽深的眸中瀉出絲絲緊張:“笙歌，我媽沒跟你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吧？”
雖然只有短短几分鐘，可他心裏卻十分煎熬與緊張，生怕紀綵鳳又像從前那般對許笙歌惡語相向，甚至大打出手。
“沒事，你也可以走了。”
許笙歌望着男人，雖覺得他的擔憂不像假的，可內心中的對他的抗拒與恨意還是令她冷冷道。
厲君昊眉宇間疊起深深的溝壑，他回眸看了眼軒軒，終於還是應聲離去。
他太瞭解這個女人的性子，從前又不是沒有強求過，可每一次都是他節節敗退。
只是在臨出門前，他停住腳步，低啞囑咐:“你的身體也還沒完全恢復，好好休息，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我一直……開機。”
他很想說“他一直都在”，可話到嘴邊，還是無法說出口。
聞言，許笙歌背對着她的身體一僵，聰明如她何嘗不明白這話中隱藏的意思。
只是在此刻聽來，讓她覺得有些諷刺。
她也曾以爲這個男人會一直陪在她身邊，一生一世、堅定不移。
可在她最需要信任時，他卻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她，還任由警察將她帶走，以至於最後痛失所有，還差點淪落地獄！
良久，她就現在原地一動不動，美眸中複雜不斷翻涌。
“姐姐……”
直到軒軒虛弱稚嫩的聲音試探着響起，她才猛然清醒。回頭再去，男人早已消失在房間中，只留淡淡的香味瀰漫在空氣中。
暗歎一聲，她收拾好臉上的情緒，走到軒軒牀邊坐下，望着被疼痛折磨的孩童，她輕聲細語道:“軒軒，姐姐知道你很疼，但我們是小男子漢，忍一忍就過去了。姐姐會一直陪着你的。”
如今麻藥勁已經過了，稚嫩的小臉上痛苦越加加重，看着他滿頭大汗，疼的不行卻又不敢動彈的模樣，許笙歌心如刀割。
這一夜，軒軒就這麼昏昏沉沉的睡着，疼痛不時從他脖頸傳來，在睡夢中他有時會輕哼，又是甚至會疼到痛哭失聲，痛苦掙扎。
每每到了此時，許笙歌的心便下沉一份，想到這些痛苦都是拜蘇綾所賜，她便恨得牙根癢癢，恨不得直接將她抽筋拔骨！
許笙歌只能俯身抱住他幼小的身軀，用身體輕輕將他固定，不讓他亂動，並在他耳邊輕聲撫慰。
就這樣過了整整一夜，直到天都亮了，孩童才漸漸安定下來。
而許笙歌也已經疲憊不堪，伏在孩童身上不知不覺昏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開門聲，許笙歌才猛然驚醒，通紅的雙眼警惕的望向身後，像一個老母雞一般張開雙手護住身後的孩童，生怕有人傷害他似的。
“別緊張，是我。”
直到看見楊帆的臉，她緊繃的神經才放鬆下來，揉了揉沉重的眼皮，她起身向衛生間走去，“幫我看一下軒軒，我去洗把臉。”
“好。”
楊帆應聲，許笙歌才放心的進了衛生間。
現在洗手檯前，她打開水龍頭，將水溫調低。
當低溫的清水拍打在臉上，她才覺得清醒一些。
擡頭望向鏡子中的自己，她努力擡了擡眼皮，驅散渾身的倦意，忽然想到了什麼，連臉也未來得及擦一把，便衝出衛生間。
“是不是結果出來了？”
緊張的抿了抿乾澀的嘴脣，她盯着正坐在椅子上手中正拿着檔案袋的楊帆，聲音有些遲鈍，眼中卻透露出空前的緊張與忐忑。
楊帆望着她滿是的疲憊的臉，和那雙佈滿紅血絲的美眸，神色沉重的點了點頭。
幾乎就在他點頭的同時，許笙歌迫不及待的問:“結果怎麼樣？”
“還是你自己看吧。”
楊帆張了張嘴，最後將牛皮紙袋遞到她面前，神情難以捉摸。
接過檔案袋，許笙歌發覺自己的手抖得厲害，那檔案袋明明輕飄飄的，可她卻覺得好像重於泰山，幾乎要拿不穩。
斂眸盯着一個字也沒有的檔案袋看了很久，她從未像如今這樣緊張過。
她知道，無非就是兩種結果。
若軒軒和他沒有血緣關係，她怕是真的該死心了。
她的孩子早在四年前剛出生時就已經去了天堂，她不該再心存幻想。
可若答案是相反，她忽然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
就這樣靜默了良久，直到眼睛開始發酸，她終於伸手打開纏繞着的線，將那裏面一份親子鑑定拿了出來。
這一刻，她可以聽到自己心如擂鼓的心跳，和幾乎要停止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