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斑駁,也將兩人的身影晃的十分虛幻。
何蓮輕輕推開魏蒼,一個擁抱,讓幾日茶飯不思的憔悴臉龐,此時也重新煥發了容光。
“公子如今危在旦夕,魏大哥,你現在好好聽我說。”
何蓮深吸一口氣:“福王給公子下的毒,叫做五行血凝散,牧宮主當年,也是身中此毒。”
魏蒼猛然瞪大眼睛:“你說什麼!”
他一直以爲,牧雲是因爲練了功夫傷了身體,纔會早逝,原來竟是...
“是誰給牧雲下的毒?”
魏蒼心中有了一個答案,他卻不想去承認。
何蓮面帶憂傷:“我也是後來才知道,但郡主也已經隨牧宮主而去...”
她顧不得魏蒼是否會怨恨自己,她只是想要維護自己的主子。
“魏大哥,眼下最要緊的,是公子。”
魏蒼驚醒,是啊~
牧雲也好,郡主也好,早已死了。
可牧歡還活着,於是他急忙詢問:“你可知道,此毒如何去解?”
“原本我是不知的,可前幾日王爺跟我說,他給公子下的是皇族祕藥,只有弘氏一族纔有,根本無解。
這讓我想起我年幼時,無意聽到的一件事。”
何蓮知道時間緊迫,她匆匆將年幼時陪郡主去書房尋王爺,聽到王爺跟府內長史密談之事說了出來。
原來當年先王病逝前,也曾想用這五行血凝散毒殺王爺,給現任國主除去麻煩。
但王爺能在宮內活下來,直至長大出宮開府,又豈會不知皇族辛祕,
所以,他假意中毒,讓老國主安心,這纔沒有收回他攝政王的權力。
誰知,老國主一死,福王便露出隱藏的爪牙,
只可惜他準備萬全,卻在準備動手時被郡主把重要的東西給偷了出去。
“既然是皇族辛祕,除了弘氏一族的人,我思來想去,還可以去尋一個人,說不定,他知道解毒的辦法。”
“這人是誰?”
何蓮在魏蒼耳邊輕輕說了一個名字。
魏蒼點點頭:“我記住了,”他朝門外望去,有人在往這邊來,
“你真的不跟我走?”
何蓮搖頭:“魏大哥,能再見你一面真好,你今後,一定要保重,照顧好公子,也照顧好自己,若是有可能,早些娶妻安家,”
“一個人在這世上,真的太孤苦了,我希望你能過的好。”
“快走吧,要說的,我都說完了,走吧...”
魏蒼再一次緊緊抱住何蓮,什麼也說不出來,因爲,他心裏清楚,這是他這輩子,最後一次見何蓮。
魏蒼轉身離去,何蓮獨自在房間內坐了一會兒,然後起身換了一身乾淨衣裳,
洗了臉上的淚痕,重新館了頭髮,打開了房門,朝院外喊了一聲:“請幫我通稟一聲,我有要事,要見王爺。”
魏蒼一路躲躲藏藏,小心翼翼的回到了後偏院附近,
想要去換回侍衛衣裳,還沒回到茅廁那裏,就發現有人往前邊跑,
應該是那個昏迷的太監被發現了。
他正想着怎麼想法子離開,就聽到何蓮那邊的院裏,傳來一陣騷亂。
魏蒼心中一跳,是何蓮嗎?是她在給自己製造機會離開?
突然,魏蒼心中一慌,伸手摸到自己的腰帶,腰上彆着的一把匕首,不見了,
是剛剛跟何蓮相擁時,她趁自己心神不安給偷拿去了....
何蓮居住的院裏,福王面色陰冷,在他對面,何蓮被侍衛踹跪在地上,一把匕首掉落在旁邊。
他擡手看看自己被劃破一點邊的衣袖,這個何蓮,竟然敢刺殺他。
“你真是不想活了。”
“奴婢只恨自己,當初沒有看出王爺的冷血無情,還多次勸說公子,讓公子對您沒了防備之心。”
福王眯了眯眼睛:“原本看你同清平一同長大,想留你一條賤命,你竟自己找死,哼,那本王,就先送你下去等那野種!”
聽到福王竟然用野種來稱呼牧歡,何蓮的心是真的死了,
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承認過這個孩子。
現在也只盼,魏蒼可以順利找到那個人,希望老天爺,能讓公子得救。
想到這裏,何蓮慢慢閉上眼睛:“奴婢同郡主一同長大,郡主待奴婢情同姐妹,她曾說過,她討厭這個冷冰冰的王府,
果真到最後,連死都不願意回來。
其實,逼走郡主的人,是王爺您...”
“送她上路。”
“咔嚓”輕微一聲,侍衛乾淨利落的擰端了何蓮的脖子。
何蓮軟軟倒下,一雙眼睛看向院牆,漸漸失去光彩...
已經翻出牆外,迅速逃遠的魏蒼,猛然間心中一痛,他腳下未停,雙眼卻已通紅,直直鑽入無邊黑暗之中。
魏蒼沒有絲毫停頓的來到跟皇宮隔着一道長長宮牆的暗巷,
一進到這裏,即便是冬天,口鼻間也滿是腥臊味。
不時有咳嗽聲,或是一些奇怪的聲音,從巷子兩側的房子裏傳出來,
魏蒼趁黑在巷子裏摸索,卻始終不得門路,
最後,他翻身進了一個低矮破舊的院子,輕輕一推,漏風的屋門就開了,還發出老舊的“吱呀”聲。
“咳咳,誰呀?”蒼老的聲音,從裏屋傳來,
魏蒼抹黑進了屋,隱約看見,屋裏牀上,似乎有個人影。
魏蒼也沒有點燈,就這麼進了滿是尿騷味兒的破屋子,站到了牀邊,
也看清了牀上躺着的,是一個蒼老的老頭。
“我來跟您老打聽個事。”
“打聽事?”
老頭視力不好,夜裏不點燈,更是看不着,
他顫悠悠的從破被褥裏坐起來,伸手去摸魏蒼,抓住了魏蒼的袖子。
“原來是個孫子,嘿嘿。”老頭穿了多年的太監衣裳,一摸就摸了出來,把魏蒼當做了後輩。
“你這個猴兒,是從哪裏溜出來的啊?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來早了,來早了~”
“咱家一聽聲兒,就知道,你還當着值呢。”
老頭說話很慢,一字一頓的,囉囉嗦嗦卻很是健談。
魏蒼知道,這一條巷子裏,住的都是年紀大了,無處可去的老太監,
因此,對這老頭嘴裏奇奇怪怪的說法,也不在意。
“我想問問您,韓寶公公住在哪兒?”
老頭一頓,停了絮絮叨叨,努力仰頭看着魏蒼的身影,只能看個黑影子。
但剛剛他摸到的料子,卻是太監服不假,
半晌後老頭才呵呵笑了兩聲,話語中,似是透着懷念,
“可有日子,沒有人提起咱家的名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