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蠻,花豬,小毛驢子三個人被關在營房裏,
門口還有兩個人在看守,想要出去活動活動都不可以。
小毛驢子悄聲跟兩個哥哥說了他打聽來的消息,
許火頭告訴他,最近京都有兩件大事,一個是福王尋回了當年清平郡主留下的孩子,也就是親外孫,
另一個,就是國主大婚的事了。
國主大婚,他們是知道的,因爲大婚那日,軍營裏還殺雞宰羊慶祝了一回,
而福王尋回外孫的事,這些日子,他們也心裏有數了,
因此,毛驢子打聽的兩件事,沒什麼用。
“沒事,那許火頭精的很,就算是有什麼重要的事發生了,也不會跟你說。”
黑蠻摸了摸小毛驢子的腦袋:“我就是怕師父他出了啥事,咱們又一點忙都幫不上。”
.....
第二日,魏蒼再一次推着炭車進了城。
這一回,他先去往鐵匠鋪送了半車的炭,在後院待了會,取了備好的東西便又離開,
然後推着炭車,來到了福王府外不遠的地方。
福王府守衛森嚴,不比軍營差,魏蒼想潛進去,也是沒什麼把握。
魏蒼看着福王府,視線彷彿穿透的圍牆,
其實牧歡跟他說,何姑姑明明有機會卻不願意離開,他就知道,這女人出不來了。
即便不用救,如果她想離開,以她在王府這麼多年,
又怎麼可能真的沒有辦法走?
她是自己不想出來,想要一心求死。
魏蒼心裏有些難受,這麼多年,他們各爲其主,
兩人的選擇,或許都處於自願,說不上誰對誰錯,
但相同的一點就是,他們從來沒有爲自己活過。
魏蒼被牧雲的氣概所折服,甘願居下,而何蓮,生來便是福王府的奴婢。
她站在光彩奪目的郡主旁邊,暗淡的彷彿塵埃,但魏蒼還是一眼就看到了她。
許多年了,兩人從未互相表達過什麼,
見面的次數也寥寥無幾,每一次的交談,無非都是替各自的主子傳達消息,
之後他到處去找失蹤的牧雲和郡主,
何蓮也只是力所能及的幫他。
上次在青運城匆匆一別,談的也是牧歡。
找到了公子,何蓮是歡喜的,魏蒼也是,但他們從未說過,
見到彼此時,心裏也是歡喜的。
天快要黑了,魏蒼推着炭車,慢慢的在福王府對面的路上走着,
他跟何蓮,都不年輕了,恐這一生,沒有機會把心裏話給說出來了。
把炭車拐進偏僻地方,直到夜幕降臨後,
一身福王府侍衛打扮的魏蒼,挎着腰刀沿着昏暗地方靠近了福王府。
他的這一身打扮,若是青天白日的,一眼就能瞧出破綻,
但在夜色中,卻是一打眼跟王府侍衛沒什麼不同。
一路行到了福王府後院,高大的院牆將內裏內外隔絕,
魏蒼摘下一把小爪,朝上一甩,掛住之後,腳下“騰騰”幾下蹬着牆便翻了上去。
王府內不缺如同魏蒼這樣耳聽八方的武者,
他一落地,便有人衝了過來,
“什麼人。”
魏蒼彎腰半蹲着,低着頭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晃了晃:“不知道吃了什麼,肚子疼的厲害。”
夜色中,瞧着魏蒼的侍衛打扮,來人也沒懷疑,
“那你也不能在這解決啊,被抓到了小心皮給你打爛,再往前不遠就是茅廁了,你能不能走?”
魏蒼點點頭:“我這不就是要去茅廁麼。”
說着,他彎着腰往前挪,來查看的武者嗤笑一聲,在附近又查看了一下,便隱在了夜色中。
魏蒼暗暗心驚,也算是運氣不錯,這福王府連後偏院這種地方,都有暗衛,
他幸好喬裝成了府內侍衛,若不然一接手,恐怕自己也難以擺脫。
魏蒼當真去了茅廁,在茅廁裏,足足待了快一個時辰,
纔等到了一陣匆匆而來的腳步聲。
來人一進來,瞧見裏面有人,頓時止住了腳步,又快速退了出去,
魏蒼瞧的清楚,是府內的太監,於是便裝作剛方便完,
一邊繫着腰帶一邊往外走:“你進來吧,我好了。”
外面等着的太監似乎是真的挺急的,就算這院裏的茅廁裏面有兩個恭桶,
可因爲身體殘缺他們不願在人前坦露,所以寧願忍着,也要等到裏面沒人了才進。
聽到魏蒼的話,這位年歲不算大的太監急忙道謝,匆匆往裏進,
兩人一出一進,身體擦肩時,魏蒼一揮手,便打暈了對方,
又過了片刻,魏蒼穿着太監衣裳從裏面出來了...
“姑姑,您用點飯吧。”
小侍女看着飯桌上未動過的飯菜,面帶哀求,
“姑姑,王爺有令,您若是有個閃失,咱們在這兒服侍的奴婢,都要處死。求姑姑可憐我們。”
何蓮聞言,幽幽的嘆了口氣,
“我會喫的,你先出去吧。”
“多謝何姑姑。”小侍女行禮之後,高興的退出去了。
何蓮坐在旁邊,心中滿是後悔,
原以爲自己不走,是不拖累公子,沒曾想,卻變成了以後福王要挾公子的籌碼。
福王知道自己不會看着其他無辜的人受牽連,因此,她想死都不能。
“吱呀~”房門再一次被推開,
何蓮以爲又是那小丫頭來送什麼東西,扭頭卻看見一個太監進了屋。
“你...”
詢問的話沒問出口,對方關上房門後回頭,兩人目光相對,屋內頓時寂靜無聲。
直到何蓮眼淚掉落,魏蒼才驚醒。
他快步走到何蓮跟前,一把拉住了她:“跟我走。”
何蓮也清醒過來,用力掙脫了魏蒼的手:“我不能走,我若走了,這滿院的奴僕,都要因我喪命。”
“我不管他們死活,你跟我走。”
魏蒼說這話的時候,心都發着顫。
“公子的死活,你也不管嗎?”
何蓮面露笑容,歲月在她臉上,留下淺淺的痕跡,
“還能再見到你,我已經心滿意足了。魏..魏大哥。”
何蓮主動握住了魏蒼的手,他的手常年握刀,很是粗糙,
可何蓮仍然握的小心翼翼:“魏大哥,你應該明白我的。”
魏蒼心裏難受,卻也明白,她不願意,強求不得。
“好好照顧公子,他是個善良的好孩子,對我這樣的奴婢,也當做真正的長輩敬重。
我這一輩子,沒有遺憾了,唯一虧欠的,只有你。”
魏蒼平生,第一次控制不住的在人前落淚,他仰起頭不想讓眼淚掉落,再低頭時便鼓足了勇氣,把何蓮摟進了懷裏。
“是我對不住你。”
何蓮也緊緊的抱住了魏蒼,這是兩個人,相識多年,第一次這樣親近。
“魏大哥,這輩子沒有選擇,下輩子,咱們再好好的替自己活一世,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