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以爲這次見面會十分冗長、艱難。
沒想到江母三下五除二，不但把江家二老的立場講了清楚，還讓江柯和劉清清無話可說。
在一片寂靜中，她把桌上暗紅色的戶口本推到江柯面前。
“我想說的都說完了，這個你們先拿着吧。”
蘇曉全程目瞪口呆。
在她心中，江母就是每次見到她都笑眯眯地旁敲側擊，什麼時候能和江杭結婚的伯母，不會跟她討論什麼大道理，聊天的時候也很少涉及家庭以外的話題。
沒想到今天的她，條理分明、邏輯清晰，說服力簡直堪比大學教授講課。
蘇曉抑鬱地掃了江杭一眼。
他們家到底怎麼回事。
五年前要是讓江母代表發言的話，還能有後面這麼多事嗎？
江杭接到蘇曉責怪的視線，摸了摸鼻子，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思索了片刻，覺得她肯定是嫌棄自己沒發揮作用。
“哥，你怎麼想？媽已經把她和爸的想法都解釋清楚了，你還要走嗎？”
他沉聲問江柯。
瞥了眼暗紅色的小本子，又道，“就算還是想走，也把婚禮辦了再走吧！這樣以後你們心裏也沒什麼牽掛的事，過得更自在些。”
蘇曉，“......”
前兩天剛誇過他善解人意，怎麼一眨眼就變成了跟他哥一樣的二愣子。
都這種時候了，還勸着他們走呢！
她用力拉了下江杭的衣袖，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伯母連戶口本都帶過來了，也解釋了並不是反對他們在一起，現在還有什麼好走的！”
江杭不吭聲。
他何嘗不希望大哥可以留下來，也能在父母身邊儘儘孝心，一家人共享天倫。
但剛剛母親也說得很清楚，劉家那邊的反對態度甚至比他們家還要堅決好幾分，江柯和劉清清要是不想面對的話，不還是一樣會選擇走人。
江母開口道，“曉曉，讓他們自己選擇吧！經過這幾年我也明白了，每個人都要選擇自己的人生道路並對它負責，哪怕我是他的母親，也沒有替他決定的權力。”
江柯腦袋微垂注視着桌上的本子，一直都沒有擡頭跟江母對視過，也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江母眼底閃過一絲失望。
拿起包包，扭頭同蘇曉說道，“好像沒什麼要談的了，我們先走吧。”
蘇曉還來不及再說什麼，江母已經乾脆利落地站了起來。
江杭道，“媽，等等！”
江母瞪他。
“你想說什麼？”
他原本是想替江柯說兩句，但看到江母臉上的表情，頓時又覺得除非江柯拿出態度，不然說什麼都沒用。
蘇曉也站了起來，伸手去拉江杭。
“那我們就先走吧，給大哥他倆一點時間商量商量。”
江杭正要順勢站起來。
劉清清忽然開口道。
“我們留下來。”
所有人都看向她。
江柯臉上帶着幾分焦慮和不解。
“清清！”
“我覺得伯母說得有道理，如果我們還是想要得到家人的祝福，就該留在這裏面對，逃去國外等着時間帶走一切，並不是個有用的方法。”
她眼神堅定，緊緊抓住江柯的手掌。
“你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想到怎麼解決我家的問題。”
江母這才露出個粗淺的笑容。
回去的路上。
江杭開車，蘇曉和江母並肩坐在後排。
蘇曉終於能開口感慨。
“伯母，回去咱們要不要跟伯父商量一下，以後家裏還是你來做發言人吧，今天這不比白等五年的時間好多了！”
江母蹙眉嘆息道。
“五年前他們還沒等我們談到這裏，早早就跑了。”
想到剛纔的情形，心情又稍微振奮了一些。
“這樣也挺好，背井離鄉這麼長時間，就當作對他們感情的考驗了。希望再過幾個五年，他們都還能像今天一樣攜手共進退。”
頓了頓，才繼續。
“拿着戶口本在國內登記完，也可以開始考慮孩子的事。”
蘇曉唏噓，“您要操心的事可真多。”
聞言，江母立馬把矛頭對準了他倆。
“還不是你們倆，一直不聽話！要是你倆能早點結婚生孩子，我操心你倆的孩子都來不及，還有工夫管別人。”
蘇曉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就隨口說了一句，立馬就引火燒身了。
她乾笑着搪塞道。
“這不是在考慮嗎，正認真考慮呢！”
江母就拍了拍駕駛座的靠椅，質問起江杭。
“你到底有沒有盡心對人家曉曉啊？是不是因爲你哪裏有問題，曉曉才一直猶豫不定？”
江杭不接話。
怕無論自己回答什麼，都會給蘇曉造成心理負擔。
蘇曉見他被罵，又有些心疼，着急給他解圍。
“伯母！明明剛纔在大哥面前，您還說什麼人生要自己負責，不能替別人做決定這種話，怎麼纔不到一個小時就變味了？不會是想區別對待我們吧！”
江母笑眯眯地承認。
“是啊。你們倆跟蝸牛似的推一步動一步，不催促提醒你們怎麼行！”
又交代江杭，“趕緊加油，早點把曉曉娶回家，這麼好的姑娘，你還準備等着別人來跟你搶啊？”
莫名被誇的蘇曉立馬就倒戈相向。
笑容燦爛，滿臉驕傲地朝江杭朗聲說道。
“聽到沒有，我這樣好的姑娘，你一定要知道珍惜纔行！”
江杭從後視鏡裏瞥見她那得意洋洋的小表情，忍不住輕笑起來。
“好！”
既然是她開口要求的，他肯定是要滿足她的心願。
早點把人娶回來。
回到江家，兩人沒有着急走。
陪着江母一起，和江父認真談了談。
聽到江柯和劉清清短時間裏不走的消息，江父緊繃的肩膀頓時放鬆了下來。
嘴裏卻不依不饒地說道，“哼，早幹嘛去了！連這麼點勇氣都拿不出來，真是白白教了他這麼多年。”
蘇曉無語。
心想這裏面不還有你一半的功勞，要不是隻顧着面子亂髮脾氣，大哥他至於誤會這麼多年嗎？！
當然這話她是不敢當着江父的面說的。
這幾天已經頂撞了他好幾次，總要給老人家留點面子。
她拿起桌上的橘子，剝開嚐了嚐。
甜的。
她笑嘻嘻地遞給江父，“伯父你快嚐嚐這個橘子，肯定跟你現在心裏一樣甜！”
江母哈哈笑起來，屋裏迴盪着她爽朗的笑聲。
江杭也想笑，但江父正對着蘇曉吹鬍子瞪眼睛，他實在不敢火上澆油，只能用手掩住嘴，別開頭偷笑。
“這個月你都別過來喫飯了！”江父吼道。
蘇曉眨眨眼，“伯母叫我，我肯定來，不然她會難過。”
“......”
大兒媳是對家的女兒，小兒媳又像是專門生來克自己的一樣。
江父忍不住扶額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