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柏放下電話，在陸子池對面緩緩坐下。
沉聲問道，“你來找我做什麼？”
陸子池比起他來從容許多，靠在椅背上悠閒地開口。
說道，“不先請我喝杯水？”
宋元柏沒什麼耐心和他周旋，冷冷道，“你來找我就爲了喝杯水？我很忙，有話快說。”
陸子池便如他所願直說道，“我來找你自然是爲了林晚，你心裏其實很清楚。”
他沒有否認，不過也不願意接他的話，沉默地看着陸子池不說話。
陸子池又說道，“林家的事你不要再管了，接下來我會看着安排的。”
宋元柏想也沒想拒絕道，“我肯定要管到底。”
不管是林晚那邊還是受害者家屬那邊都需要一個交代。
而且陸子池是憑什麼悠然走進他的辦公室，張嘴就要求他不要再插手？
陸子池似乎早預料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等他話音落下便接口道。
“這也是小晚的意思。”
宋元柏愣了愣。
陸子池繼續說道，“她其實一直都不想把林松逼得這麼緊，只是被他氣狠了又沒別的辦法才極端了一把。昨天見了林家人之後，她已經不打算再這樣逼林松下去了。”
宋元柏的神色逐漸複雜起來。
不但因爲林晚改變主意，更因爲陸子池話裏的另一層意思。
昨晚，他們兩個人在一起。
還一起去見了林家的人。
這個認知讓宋元柏聯想了一萬種可能性，但沒有一條是他想說出來問面前可以稱作情敵的人。
他努力維持着臉上淡淡的表情，“她不需要我幫忙的話，可以直接自己跟我說。”
陸子池微微眯了下眼。
“我不是求你，是在告知你。”
他很直接，“就算我硬來非要救下林松，你又能做什麼？我現在來找你，只是不願意林晚夾在中間難做而已。畢竟你的確是爲了幫她才蹚進這一趟渾水。”
宋元柏柴油不進。
冷笑了一聲，問道，“你有什麼立場說這種話？”
陸子池也輕笑了一聲。
“她現在就在樓上，不然把她叫下來？”
幾天的相處給了陸子池無限的信心，林晚對宋元柏絕對沒有宋元柏想要的那種感情。
只要讓宋元柏認清這個現實就足夠了。
聽完他的提議，宋元柏果然陷入了沉默。
良久纔開口。
“你到底和她說了什麼？她之前明明不想管林松的事的！”
陸子池道，“她不聞不問不是因爲不想管，是心裏其實還有幾分猶豫。不管再怎麼失望，那也是她的親弟弟。”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
隨即才繼續說道，“不知道她跟你提起過沒有，她父親過世得很早，她被繼母養大，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和她有血緣關係的人只剩下同父異母的弟弟和妹妹。就算不親近，也是她唯一的親人。”
宋元柏當然聽林晚說起過。
只是那時候的感觸還不如今天一半深刻。
他原本還以爲自己是在幫林晚的忙，以爲在這件事上林晚的想法是和他完全一致的，直到現在陸子池給他當頭棒喝。
一股疲憊驟然涌上心頭。
他伸手在眉心揉了揉，淡淡地道。
“我知道了，我會考慮的。”
退讓就是最好的開始。
陸子池也不逼迫他，聽他這麼回答，接着便轉移到下一個話題。
“還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談談。”
“什麼？”
“林晚和我已經複合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回C市？”
宋元柏揉眉心的動作停頓了片刻，放下手之後露出一張慍怒的臉。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他冷笑道，“我回不回C市，甚至我喜不喜歡林晚，和你有什麼關係？”
陸子池見目的達到，心滿意足地回答道。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不想看你留在這裏看着我和她關係逐漸親密，再次邁入婚姻的時候太過痛苦。”
宋元柏簡直要被他氣笑了。
冷淡地道，“那真是謝謝你的關心了，我不需要！與其到處跟人說這些，不如好好考慮下如何維持住這段來之不易的感情。就算你們現在複合了，你再對她不好惹她難過，我還是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他不痛不癢的威脅，陸子池壓根沒放在心上。
施施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沉聲道。
“我不會了，你也別再惦記着她。”
陸子池走了好久，宋元柏依然坐在椅子上，盯着桌上的某個不存在的點出神。
他們沒有劍拔弩張的互罵，更沒有大打出手，但結果卻沒有任何改變。
陸子池的確是來告知他一些事，讓他知道他已經輸的徹底。
“叮叮叮！”
內線電話突然響起，打斷了他漫無邊際的沉思。
因爲之前莫名多出來的幾句叮囑，前臺小姐的聲音聽上去謹慎了許多，小心翼翼地問他現在能不能讓下一個預約的患者上樓。
他給了前臺肯定的答覆。
掛了電話之後想了想，忽然又拿起手機撥了林晚的電話。
有時候林晚在忙，手機揣在衣服口袋深處或者直接落在休息間，就會接不到電話，過很久給他回信。
他今天壓根沒考慮這麼多，直接就撥了出去。
好在他運氣還可以，林晚很快接了電話。
低聲問他，“怎麼了？怎麼現在找我？”
他聽出語氣裏微微的焦慮，好像真的是在擔心林晚出了事纔給她打電話。
其實出事的人就是他自己啊！
他認真想了三五秒鐘，最後還是想要當面談。
問她，“中午有空沒有，我們一起出去喫個飯吧！”
這段時間兩人的關係雖然沒有完全修復，但大部分在診所的午飯時間都還是相約一起度過的。
林晚立馬就敏感地察覺到了他不對勁。
特意把兩人經常一起做的事單獨拿出來說，怎麼看都像是突然遇到了什麼問題。
不太確定地問，“去哪裏喫？是不是有什麼要跟我談？”
宋元柏勉強笑道，“就去老地方吧，我有些話想問問你。”
林晚雖然毫無思緒，但依然毫不猶豫地應道，“好！”
乾脆得讓宋元柏有一絲的汗顏。
她雖然不願意給他男女之間的愛情，卻給了他甚至親人之間都不一定會有的全然信任。
掛了電話，他都變得有些迷茫起來了。
真的要放棄嗎？
他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卻始終下定不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