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行駛至熟悉的院子。
停下熄火之後，陸子池才扭頭對林晚說道。
“別墅這邊比較安靜，我們就在這裏談。放心，談完之後如果你想回去，我會送你。”
他說得體貼，好似沒有強迫她的意思，但其實根本沒給她選擇的餘地。
林晚見他臉色神色凝重，他此刻的心情大概也能猜到幾分，順從地點點頭。
兩人一起下車。
除了門廊上的夜燈，整棟房子漆黑一片，李姨似乎早已下班了。
他摸出鑰匙開門，進屋之後一盞盞擰亮房間和走廊的燈。
每按一下燈的開關就會發出“啪嗒”的聲音，劃破了一室的寂靜。
“喵。”
白雪不知從哪裏躥了出來，站在客廳的茶几上，豎着尾巴，金色的瞳孔警惕地盯着他倆。
發現來人是陸子池之後，它甩了下尾巴，輕靈地從茶几上跳下來，頭也不回地走了。
陸子池見怪不怪。
他自己也是，除了最開始喊了一聲白雪的名字，再沒有任何逗弄它的意思。
寵物和主人簡直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冷淡自持。
林晚其實比陸子池想象中還要喜歡小動物，喜歡和它們在一起沒有任何負擔地玩耍的感覺。
如果是在平時，她肯定會調侃陸子池對自家寵物的冷淡，再去逗白雪玩一會。
但今晚不行。
她一進客廳就乖乖地走到沙發上坐下，雙手規規矩矩地擺放在大腿上，雖然極力壓抑，還是露出幾分緊張的神色，像是等待老師點名的小學生。
陸子池反倒比剛剛放鬆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回到了熟悉的環境的緣故。
他不慌不忙地燒水。
兩杯白開水，一杯放在林晚面前，一杯他舉着杯子抿了一口。
隨後纔開口問道，“小晚，她剛剛說的事，你知道多少？”
林晚一路上想了不少，終於聽到他開口問起，馬上便想張嘴回答。
陸子池搶在她說話前補充道，“別說假話騙我，你知道我想查的話都能查出來。”
她頓時有些訕訕。
“我沒想騙你。”
“保留一部分真相也不行。”他的雙眼銳利難擋，好像早已經看穿她所有的打算似的。
緩緩要求道，“我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訴我，不要隱瞞，哪怕你覺得說出來會讓我痛苦也一樣，我現在想聽到的只有真相。”
她沉默了半晌，還是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開口。
承認夏梓瑤的話，那便是告訴陸子池，爺爺曾經爲了拆散他和夏梓瑤拋下了所有底線，甚至還可能害死了他的孩子。
但如果要替爺爺辯解，就只能把夏梓瑤曾經做的那些荒唐事一件件講給他聽。
哪怕他像自己說的那樣已經完全放下了夏梓瑤，當發現連曾經以爲擁有過的真心實意也是假的時候，他真的可以接受得了嗎？
爺爺和伯父他們不想讓他受傷而做的那些事，豈不也成了一堆笑話。
她心緒翻涌，實在無法下定決心，以至於遲遲不能開口。
陸子池全程都在盯着她，自然也將她的踟躕收入眼底。
提議道，“不如我提問題，你來回答，只要把我問的內容回答清楚就可以了。”
林晚考慮了片刻，點頭同意。
他開口提問前，又一次神色認真地叮囑道，“小晚，別騙我，別隱瞞。”
林晚還以爲他會先問今天夏梓瑤說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沒想到他第一問的卻是，“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的？”
她愣了愣，下意識就擡頭對上他的視線。
陸子池目光灼灼，深邃雙眸中的含義不言而盡。
別騙他，別隱瞞。
她咬了咬嘴脣，最後下定決心般說出實話。
“她同意出國之後，爺爺又問我願不願意和你結婚。你那時剛剛讓人找過我...我跟爺爺說我不願意，他就把事情都告訴了我。”
他點點頭。
接着又問道，“我爸是不是也知道這件事？”
“嗯。”
“她打掉的那個孩子真的是我的？”
林晚認真想了一下說辭才道，“當時爺爺沒有告訴我。”
陸子池扯了下嘴角，半垂下眸。
輕聲道，“所以他是真的在懷疑那個孩子不是我的，懷疑她和我在一起的時候還和別人牽扯不清，是嗎？”
她知道他是個很聰明的人，不需要說得很詳細，只要問題撕開一個缺口，他就會按圖索驥找到自己的答案。
但還是沒想到簡簡單單幾句話，他就猜到了大半。
她有些緊張地打量他臉上的神色。
因爲涉及到他和夏梓瑤的那段過往，想安慰又不知道如何安慰，最後乾巴巴地說道，“已經是過去好幾年的事情了，不要再糾結下去惹自己不開心。”
他面無表情，什麼話都沒說。
林晚頓時更着急了，“陸子池，爺爺當時的身體已經很不好了，他就是擔心你，怕自己有個三長兩短，再沒人可以護着你！他的做法是有些極端，但他的本意只是不希望你受傷而已，在他眼裏你就是需要他保護的孩子！”
陸子池扯動嘴角，淺淺地笑了笑，“我有那麼羸弱不堪，需要用這種隱瞞真相的方式來保護嗎？”
林晚嘴脣動了好幾次，也不知從哪裏開始說起好。
爺爺同她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她也曾經提議過全部告訴陸子池，讓他自己來做決定，只是爺爺堅決不同意，還讓她發誓絕對不會主動把夏梓瑤的事告訴他。
“你從剛認識夏梓瑤開始，就跟爺爺講要和她相守一輩子，還爲了她心甘情願回去繼承陸家家產，爺爺他，他就是真的不想你難過。”
她翻來覆去地解釋，卻總感覺自己說得模模糊糊，根本表達不出心裏想說的東西。
有些着急地看着他道，“陸子池，你別怪爺爺，他原本就不是那樣霸道不講理的人，打掉她的孩子之後，他也不是沒有自責過。”
陸子池搖搖頭。
沉聲道，“我知道。”
聲音聽上去有幾分寂寥。
林晚原本的猶豫在這一瞬間土崩瓦解。
她飛快地說道，“你別再難過了，夏梓瑤她根本不值得你難過！”
“也許我這麼說她你會覺得不高興，但她根本不是知道專情是什麼的人，張昊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她做的事永遠只圖自己快樂，根本配不上你對她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