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下班的時候，林晚突然接到了林母的電話。
她舉着電話猶豫了小半天才點了接通，把手機湊到耳朵邊。
“喂？媽，有什麼事嗎？”她問得直接。
經歷了三番幾次的衝突與失望之後，林晚對所謂的家人原本就不多的依戀已經差不多消磨殆盡。
比起考慮如何維繫淡薄的親情，她更擔心林母突然來電話是又有所圖。
林母似乎沒料到她會如此乾脆直白，頓了一下反應過來。
隨即不客氣地呵斥道，“林晚，幾天沒見你變得硬氣得很啊，都已經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了嗎？是不是覺得上一次幫過我們一點忙，我們就該在你面前矮一截了？”
林晚皺眉，“我不是這個意思。”
“難道你剛剛那質問的語氣是我的錯覺不成？我本來想着都是一家人，你當我們不存在連個電話都不願意主動打回來就算了，我怎麼也是你的長輩，不該跟你計較這麼多。就算你不把我們放在心裏，我還是要多關心關心你，不然怎麼對得起你過世的父親。可沒想到你現在接到我電話都是這樣的態度了，怎麼了，覺得我打了你電話就是有事要求你？”
林晚根本沒想這麼多，更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引出了她這麼多的牢騷。
眉頭越皺越深，打斷她的話道，“我沒有這麼說過，你不要胡思亂想！”
“呵。”林母輕哼了一聲。
她發泄過一番，已經不像剛反應過來時那樣膈應，只是已經劈頭蓋臉把林晚說了一頓，原本準備好的那些話就有點說不出口。
氣氛一時有些僵硬。
林晚等了半天也沒見到她繼續，同事已經在招呼她去最後一次巡房，她只好再次問道。
“你是不是還有別的話要跟我說？我現在還沒下班，還有些事情在忙。”
有了剛剛的前車之鑑，她原本想直接問到底怎麼回事，好歹沒真的說出口，找了個蹩腳的藉口拐彎抹角地問。
林母倒是一點也不端着，給了她一個臺階她就順杆子往下爬。
還說得像是處處體貼林晚似的。
她道，“既然你現在還要上班，我就先不打擾你了！這兩天有空的時候回來喫個飯，我們見面再聊聊。”
林晚一聽更加不樂意。
別說她現在懷着孩子，小腹日漸突出，被林母知道了肯定又是一番盤問再加無數的算計。
就算她孑然一身，經歷了前幾次林家的所做作爲之後，也肯定不想再和她們中的任何一個有聯繫。
誰會想每天都被名爲家人的人利用呢？
她拒絕道，“這兩天都比較忙，有事的話直接現在說吧。”
跟剛接起電話的時候一模一樣的語氣。
林母氣結。
但又很明白自己這個繼女雖然平日裏柔弱心軟，可一旦自己不願意做什麼事，你再三強迫她，她也不會去做。
所以今天大概率是沒辦法像林松交代的那樣，把她叫回家裏喫飯了。
她忍了忍，最後還是沒剋制住情緒。
對着電話那頭的人嘲諷道，“真的是越大越不中留了，你現在對我處處透着不耐煩，讓你回來喫頓飯都不肯，是不是迫不及待想甩開我們，恨不得沒有我們這幾個親人？”
林晚瞥了眼牆上的時鐘，從來沒有覺得林母如此胡攪蠻纏過。
馬上就要到下班的點，現在還有一大堆事等着她，再不掛電話，同事肯定會熱心地幫她全部做完了。
自從宋元柏在診所裏半公開了自己的態度開始，她最害怕的就是因爲自己有意或者無意地舉動，給同事們增加了工作負擔。
她不想因爲這些破壞同事之間的感情，讓人覺得她是在用私人關係狐假虎威。
這是一份很好的工作，她還想長長久久地做下去。
因此聽完林母的略帶譏諷的一番話，她心頭的難過還不如煩躁多。
恨不得林母馬上閉嘴，掛了電話，不要耽誤她幹活。
她冷淡地道，“我從沒這麼想，是你總反反覆覆這麼說。我現在還在忙，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我就先掛了，等你想好了再給我打吧。”
說着“啪”一聲掛斷了電話。
把手機隨手塞進衣兜裏，她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着裝就要出門。
衣兜裏的手機不到一分鐘就開始瘋狂震動，明明和平時的設置沒什麼兩樣，林晚卻感覺林母的憤怒穿過手機鈴聲直達她耳朵裏。
一下比一下瘋狂。
她掏出手機，猶豫了片刻沒有接。
按了拒接鍵又回覆了她一句，“有事在忙，稍後回你電話。”
手機那頭的人不知道是被這麼句簡單的解釋哄住了，還是氣到已經不想再回應。
總之手機終於沒有再響過。
林晚到病房的時候雖然遲了不少，但好歹如願地趕上了最後一班車，沒有完全做坐享其成的那個人。
下班回去的路上她和宋元柏聊起這事。
宋元柏正開着車，聽完後挑眉問她，“她沒說找你什麼事？”
“沒。”
這時候沒有人催促她快掛電話的時鐘，她終於冷靜下來了一些。
一方面擔心林家那邊又遇到了什麼問題，林母纔會急匆匆給她打電話，另一方面又想罵自己太過瞻前顧後，她和林家都已經是現在這幅光景了，還總是下意識幫對方考慮問題。
宋元柏也勸她，“既然她什麼都沒有說，想必也就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你又何必耿耿於懷的，白白給自己添堵。”
林晚想了想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很快就把這個插曲拋在腦後，只當林母是閒極無聊了才找了個藉口來給她添堵。
不過沒過兩天的功夫，林松卻突然找上門來。
那天是週末，林晚恰好休息在家。
開門見到門後站着的人時，林晚感覺整個人的情緒瞬間就當到谷底。
門外，林松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陰惻惻地盯着她的臉道，“怎麼，我都主動上門了，也不準備招待我進去坐一會？”
他不說這兩句還好，一說林晚就回過神來。
非常想大聲質問他是怎麼找到這裏來的。
話到嘴邊，眼神越過林松落在對面房門上了一秒鐘，頓時改變了主意。
側過身讓出一條道，對他說道。
“你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