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坐在沙發上,推人時並沒有使出多少力。
但陸子池猝不及防,還是被迫倒退了幾步,雙手扶住伸手的茶几,纔沒有狼狽地摔倒在地。
林晚沒有因爲他的狼狽而感到歉疚,她有些氣惱地盯着陸子池的臉。
嗓音微沉,問他,“陸子池,看在我們已經離婚的份上,你能不能不要再侮辱我了?!”
他剛穩住身子,擡頭恰好看到她眼中的悲憤。
勾起嘴角微微笑了笑,“你覺得我剛剛是在侮辱你。”
他用的陳述的語氣,夾雜着絲絲嘲諷。
林晚怒道,“難道不是嗎?我都已經解釋過了,是伯父我跟他先回來,我現在纔會再次踏進陸家大門,你爲什麼非要把我說的像是處心積慮過來,見到你就想要勾引一樣?我的尊嚴在你眼中就這麼不值錢嗎?”
陸子池沉默地垂下眼眸,任由她控訴。
林晚越說越覺得委屈,之前積累的壓抑和負面情緒頓時像失控的野馬,在她心口瘋狂踐踏。
她的眼眶逐漸開始泛紅,語氣也不受控制地變得急促起來。
“我知道你討厭見到我出現在陸家,不想看到家人因爲我反覆爭吵,更不想夏梓瑤和你之間因爲我產生什麼誤會,但我也不想啊!爲什麼我連發言權都沒有,卻次次都要被你們當作攻擊的靶子?”
“就算當時我們結婚全是我的妄想,你是被逼無奈的選擇,我已經爲這個決定付出了這麼多的代價,還是不夠嗎?我自問連一件過分的事都沒有對陸家任何人做過,以前一心只想着讓你們喜歡我,現在也只想要安安穩穩過自己的日子,真的需要這樣對待我嗎?”
林晚連聲反問,陸子池只是繼續沉默着。
一直以來他眼中的林晚,都是一個謹小慎微,內向寡言的人,可自從下定決心和她離婚那天開始,她卻變得有血有肉起來,會生氣會倔強會反駁會...哭訴。
林晚這兩個字,慢慢的變得飽滿,不再是爺爺塞給他的,一串毫無意義的符號,而是個活生生的人。
林晚已經控訴完,擡手用力抹掉眼角不小心滑落的眼淚,鼻尖偶爾還會發出輕微的抽噎聲。
陸子池緩緩地站了起來。
瞥了幾眼她還會起伏抽動的肩膀,很想讓她別哭了。
但一想到剛剛她哭訴的那些事,一樁樁一件件都和他逃不了關係,安慰的話就一句都說不出來。
他站在原地看了她好一會,她都沒有擡起頭來看他一眼。
他眼神黯淡了不少。
緊抿着嘴脣,轉身緩步離開了房間。
屋裏頓時安靜了下來,林晚的心緒也逐漸平靜。
隨之而來的是一點點的羞恥。
她沒想到自己因爲幾句話,就在陸子池面前忍不住哭了起來。
顯得他那幾句話是十惡不赦的禍源一樣。
不過轉念一想。
他看到自己哭了之後,再沒有繼續說什麼,反而默默離開了房間。
如果能讓他以後都不再找自己麻煩,哭一頓就哭一頓了,也並不算什麼特別丟臉的事。
正這麼想着的時候,只聽“吱呀”一聲,小書房的門再次被人推開。
她一開始還以爲是陸子池去而復返,不太情願地回頭。
生怕他是因爲出門走了一圈,心頭氣又浮了上來,才返回來繼續找她的茬。
沒想到門邊站着的人,比陸子池還讓現在的她心煩。
夏梓瑤一雙美目壓抑着萬千的怒火,雙手環胸站倚在門框上。
冷笑道,“沒想到你還有膽子跟着回來,剛剛你又和他說了什麼?”
林晚和陸父進門的時候,夏梓瑤沒有出現,林晚還以爲她已經回去了,沒想到她現在又出現在這裏。
夏梓瑤當時只是去了趟洗手間,出來之後卻發現張蘭和陸瀟瀟都拋下她離開了起居室。
她一時不知道去哪裏尋人,起居室空蕩蕩的連個主人都沒有,她一個人坐着好像又不像是回事。
恰好有傭人進來打掃,她抓住人問了問。
這才知道林晚那女人竟然也在她們之後回了陸家。
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讓陸父更加偏向她,一進門就把張蘭母女氣得半死。
她氣不過,想來找林晚問問,爲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自己的承諾,和陸家糾纏不清。
沒想到剛走到小書房附近,就看到陸子池有些失魂落魄地從房間裏走出來,甚至都沒有發現站在拐角處的她。
這下心中已經像是野火在瘋狂燎原那般無法保持一絲冷靜了。
她噌噌走上前,毫不客氣地推開了門,質問屋裏的人究竟和陸子池說了些什麼。
林晚見到夏梓瑤的那一刻,心中的悔意更甚。
她拿起一直放在手邊的小包,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我現在就走。”
已經不想管禮貌不禮貌,會不會讓陸父感到失望這些問題。
她只想快點回去,不要再被討厭她的人圍繞着糾纏不休。
夏梓瑤一向不好打發,現在她被怒火衝昏了頭腦,更加不是一句“馬上走”就能打發走的。
林晚走到門邊,她還是維持着剛纔的姿勢,一動不動,一點點讓開的意思都沒有。
兩人對視了一眼,空氣中火光四濺。
林晚沉聲問她,“能讓我走嗎?”
她眯起雙眼,反問道,“你哭了?”
林晚剛剛掉了幾滴眼淚,剛剛那一眼讓她看到了林晚依然在泛紅的眼眶。
“與你無關。”林晚挺直脊背,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強硬一點。
夏梓瑤勾起嘴角,嘲諷地笑了一聲。
“呵!我也想相信與我無關!你和他剛剛到底聊了什麼,不會兩個老情人在這裏互訴衷腸到落淚吧?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從我和他認識的第一天開始,他的心就一直在我身上!你之前嫁給他都沒有留住他,現在更不可能!別妄想着再次和他發生點什麼!”
夏梓瑤的目光陰翳,惱怒中已經染上幾分恨意。
林晚一點退讓的意思都沒有。
面對夏梓瑤,她已經把最想要的讓了出去,總不能還要連自尊都全部讓掉。
“想知道我們說了什麼,自然可以去問問他本人,你也說了他從始至終眼裏都只有你一個人,只要你問了肯定會告訴你,何必來找我撒氣?!”林晚不甘示弱。
夏梓瑤氣得臉色發紅。
伸手指着她的鼻子,怒罵道。
“你算什麼人,也配來教我怎麼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