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嚴厲聲大喝，拽着唐少庭的衣領，狠狠的質問。
他以前不覺得自己兄弟有什麼大問題，但是現在，他不得不承認，或許唐家人真的都有骨子裏的偏執。
唐家老爺子是這樣，而唐少庭也是這樣。
某一個方面的事情，他們只要認定了，就會偏執到病態的可怕，一心一意不擇手段都要達到目的。
“那個還是你的孩子，已經四個月了，結果你都下得去手。”寧嚴磨着後槽牙，“你就沒有一點心痛嗎？”
唐少庭眼眶泛紅，眼睛裏佈滿了血絲，“那孩子不能留下來，你看看我活成什麼樣了，我不能讓我的孩子也活成我這個窩囊樣子。”
“靠，你要氣死我。”寧嚴紅了臉，手上力道大的幾乎青筋爆出，“你以爲你現在這樣，就是對誰好？你這不過就是你自己的一廂情願而已，你怎麼知道那孩子會像你一樣，你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你自找的。”
寧嚴低吼着，一想到柳楠楠變成那樣魂不守舍的樣子，他就覺得心痛。
曾經他們三個每天都可以很開心的。
可是現在呢？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了當初的那種感覺。
“我什麼樣子，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寧嚴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了，我就是這麼冷血無情，所以楠楠不應該喜歡我，也不該懷上我的孩子。”唐少庭抹了一把嘴角的鮮血，口腔裏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寧嚴一把鬆開手，往後退開了兩步，“你就因爲這樣，不顧楠楠的危險，質疑給她下藥？你不知道她差點就死了，差一點一大一小全都要死在你的手裏，唐少庭你不後悔嗎？”
當他聽說唐少庭給柳楠楠下藥的時候，第一反應是一定是那人說錯了。
但是，現實狠狠的給了他一個大耳光。
唐少庭聲音淡漠，帶着幾分懊惱和後悔，說道：“我只是不想要孩子，我沒想到會那麼危險，我沒想到她會差點沒命。”
他真的不知道。
寧嚴嗤笑一聲，眼底是濃到極致的失望，“不知道？你現在和我說不知道，你既然什麼都不知道，唐少庭你怎麼還敢去給她下藥？你當你是醫生，還是當自己是殺人兇手。”
可笑！
他以前怎麼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兄弟居然這麼幼稚。
甚至幼稚到讓人啼笑皆非！
不知道？
就這麼輕飄飄的不知道三個字，就可以成爲殺人的理由嗎？
孕婦有多脆弱，他是完全不知道？還是以爲這個懷着他孩子的女人，根本就不是他心底在意的那個人，所以纔會這麼無情冷漠。
“你現在給我進去，去病房裏，好好的給我照顧楠楠。”寧嚴深吸一口氣，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暴走打死麪前這個傢伙，“你去勸她喫東西，喝水，讓她趕緊去休息睡覺。”
唐少庭低垂着頭，毫無動靜，整個人憔悴無力的跌坐在地上。
寧嚴看着好氣憤不已，“你別在這裏坐着，你給我去照顧人，你既然都敢下藥讓她流產了，你有什麼好內疚的。”
唐少庭：“不，楠楠不會想見到我的，她現在一定很恨我……”
他真的沒想到會這樣。
手術過程中，柳楠楠大出血怎麼也止不住，如果不是後面緊急輸血及時，或許早就沒命了。
而這一切全都是他造成的。
手術結束之後，醫生和他說，“病人大出血，我們雖然想盡可能保留病人的子宮，但是因爲病人的狀況太危機，隨時都可能沒了性命，所以只能摘取了病人的子宮。”
“病人清醒之後，好好照顧她，還有要多注意一下病人的情緒。”
子宮被摘除了。
柳楠楠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有孩子，有些事情完全逃離了他的掌控。
唐少庭聽到醫生的話，整個人都傻了。
後悔嗎？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後悔藥，他一定會喫下去的，他不會自己擅自用藥，他會讓楠楠自己去打胎引產，自己去將孩子拿了。
而不是用這種傷害身體，傷的徹徹底底的法子。
寧嚴深吸一口氣，“我剛剛叫了她很多次，她都一點反應都沒有，現在估計也只有你可以讓她有反應了。”
如果唐少庭都不能，那麼他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誰可以讓柳楠楠振作起來。
就算是大哭一行也好，那好歹情緒發泄出來了。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子，失魂落魄，邊上人說什麼她好像都聽不進去，完全活在自己的悲傷世界裏，周圍一片黑暗。
事實證明，寧嚴說的是對的。
唐少庭出現在病房門口，一直呆愣着沒有任何反應的柳楠楠，突然有了動靜。
她轉頭，看向病房門口的男子，通紅的眼眶瞬間涌上濃濃的淚意，模糊了雙眼，看不清男子的容貌和表情。
但是柳楠楠知道，是他來了。
從她手術醒過來到現在，他都不敢來見她，現在終於願意來了嗎？
他想說什麼？
柳楠楠動了動脣瓣，看着眼前的男人，“你來做什麼？你不是不想看我嗎？”
唐少庭：“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柳楠楠捧着水杯手越來越緊，骨結泛着白，“對不起，呵呵呵，你和我說對不起，你爲什麼要和我說對不起？少庭，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想要這個孩子，你天天都想着讓我的孩子去死，你不想要我們的孩子，你也同樣不想要我，不是嗎？”
她的嗓音很輕很柔，彷彿只是在和情人說着尋常的甜言蜜語。
只是眼眶裏的眼淚一開口，卻完全忍不住了，一顆接着一顆從眼眶裏落下。
唐少庭語塞，看着這樣的柳楠楠，他竟然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柳楠楠：“如果，如果懷上你孩子的人是韓嫣然，如果是那個女人和你的孩子，你是不是就會很開心，你是不是就會當一個好爸爸？”
唐少庭瞳孔一縮，“不會。”
他和韓嫣然已經不可能，這輩子都不可能。
柳楠楠哭着哭着，聲音都哽咽了，“不會，哈哈哈，你居然也會否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