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恩到家時，顧西川已經在家了。
從他身上，看不見半點狼狽。
“你怎麼在家？”蘇念恩很意外。
顧西川在蘇念恩進門時，就給她一個擁抱。
“今天沒陪你去醫院，很內疚。”
這個消息，不應該是她一個人來承擔，不論任何一個階段的消息，都應該是他與她共同去面對。
“沒事，你回來，公司不忙嗎？”蘇念恩問。
“什麼都沒有你重要。”
顧西川鬆開她，隨後牽着她的手，內疚仍然在心底鋪開。
蘇念恩沒有多話，安靜靠着顧西川坐着。
兩人坐了很久，顧西川低聲說：“沒事的，最主要是先調理好你的身體。老公一直在，別擔心，嗯？”
“我難過的是，可能是我自己亂來，所以寶寶沒有着牀成功，如果是我們人爲的原因，我真的太自責。我沒辦法……”原諒我自己。
顧西川拍拍她肩膀，語氣很無奈。
“這人爲，也包括我的胡作非爲，以前都沒有泡過腳，忽然心血來潮要給你泡腳。”
兩人的內疚，一層累積一層，都不好過。
家裏氣氛很壓抑，蘇父、蘇母回家後不久，又帶着小糰子去了超市。
蘇母也無法幫到女兒，只能變着法兒做點好喫的給女兒女婿。
蘇家父母拎着大包小包的回來，蘇念恩已經躺下了，但沒睡着，顧西川一直在她身邊陪着，聽見外面開門聲，顧西川起牀出去看。
“爸，媽，以後買這麼多東西，你們提前打電話叫我。”
“沒多少，有你爸呢。”
蘇母立馬迴應，隨後看了眼沒有動靜的房間，小聲問：
“睡下了？”
“睡了。”顧西川點點頭。
但睡得不踏實，顧西川面前笑笑，幫忙將買的東西分類放好。
“我多做幾個才，你讓小元那孩子也來喫吧，那孩子可憐。我問他平時都在哪喫飯，他說以前在商場乾的時候，都喫食堂。現在跟着恩恩，沒有地方喫飯，都去喫盒飯快餐。他又是不捨得花錢的，一天就買一次，其他時候餓得不行，就喫泡麪。”
哎！
蘇母長嘆一聲，“都是人生父母養的，怪可憐的那孩子。”
元朝來節儉，錢拿到手裏就不捨得往外花，之前商場安保一個月四千塊錢，他往家裏寄三千六，自己留四百塊錢。
一個月，四百塊，所有的喫穿用度，哪裏夠？
現在工資是多了好些，但拿到手裏不肯花。
就想着家裏等着錢用的母親和弟弟妹妹，一個快餐，最便宜得十五塊。
這十五塊幾分鐘就喫沒了，可放在母親手裏，那可是一雙鞋子，一件衣服，弟妹一個星期的早飯錢。捨不得。
蘇母在說元朝來的事，顧西川默默聽着。
他對這些不感興趣，但岳母在說話，他也不能轉身就走。傾聽是禮貌，賴着心等岳母說完。
但年紀大了，就喜歡說話，一說就沒完沒了。
顧西川聽着元朝來的事，心底幾分後悔用了元朝來。
他也苦過，也累過。
但他所承受的苦累，與元朝來不同。
元朝來的生活，距離他還是太遙遠，即便親耳聽到，依然無法想象。
“媽，以後少打聽別人的家事。他是來工作，自己分內的事做好，該他的不會少了他。”
蘇母聽着這話，實在不太舒服。
她怎麼叫打聽別人的事？
“我也只是關心那孩子呀，多可憐。”蘇母搖頭，“你記得叫他來喫飯啊，我就喜歡那孩子。”
顧西川無奈，“好。”
“對了，你今天還去公司嗎？是不是不去了”蘇母問。
“今天在家陪念恩，有什麼事，媽你儘管說。”顧西川禮貌道。
“沒事，我就是希望你能多陪陪恩恩，這個事，對她打擊挺大的。她就覺得是自己的原因，你多勸勸她。孩子來不來，是要講緣分的，緣分沒到，多少人花多大功夫，都不來。一旦緣分到了，自然而然就來了。”
“好。”
顧西川趕緊離開廚房，可剛走出廚房門，蘇母又叫住他。
“西川啊，媽還有幾句話說。你們也都別灰心，雖然是講緣分，但誰又能確定不是下一個呢？”
顧西川轉向顧母，“是的。”
“我是說，咱們家，不是還有幾個凍在醫院裏？等恩恩養一養身體，下個月再去帶兩個回來。八個呢，還帶不回來一個？”
蘇母笑着寬慰，蘇教授提起的，不是凍了六枚嗎？
灰心什麼？
蘇母這話一出，果然顧西川眸色清明不少。
“媽說得是。”
顧西川轉身時，接到醫院的電話。
蘇念恩剛好從臥室出來，是聽見敲門聲了。
顧西川接聽電話，看着蘇念恩走去開門，耳朵裏，醫生告知他，最後一枚受精卵在今天冷凍失敗，沒有冷凍成功。此前六妹受精卵交了三年冷凍的費用，可以在移植的第十四天抽血檢驗當天辦理結算以及退款。
通話結束，顧西川幾度眩暈。
高大身軀一個晃動，下一秒退後坐在椅子上。
全都失敗？
六個卵寶寶，全都失敗了。
顧西川深呼吸，這個消息，決不能告訴妻子。
他眼眶發熱，血絲盡顯。
蘇念恩那邊開門，站在門口的不是元朝來，而是張祕書。
張祕書面色凝重，交給蘇念恩一大袋藥。
“這是我姑給你配的，太太，趕緊喫起來。我姑姑說，您應該在進周後，就去找她，她會在整個過程，用中藥爲你增加成功率。這是移植後喝的中藥，我姑說，還不是特別晚，現在趕緊喝起來。”
蘇念恩都快被張祕書幾句話說哭了，眼睛紅紅的。
“謝謝你張祕書，謝謝尤教授。”
“太太，心情最重要，一定要開心點，順其自然最好，別整天都想着這個事。”
蘇念恩接過中藥，點點頭，“好。”
“那我先走了，太太，加油！我們凌豐上下所有職員支持你，一定沒問題的！”
蘇念恩點點頭，快速抹了下眼淚。
“謝謝，有心了。”
張祕書離開，蘇念恩提着中藥進屋。
顧西川將蘇念恩回來，這才反應過來，立馬起身去接中藥。
“尤教授送過來的吧？”顧西川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