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腳,再往前。
走入初步感染畸變區域,陳淪再停下腳。
旁邊的束柔和饒常,
一個還低頭思索着,一個還擡着頭,望着四周,手上拿着那沓資料給自己打着風,
卻在陳淪停下腳的同時,緊跟着停下了腳。
陳淪自然轉過目光,束柔和饒常,一個擡起了頭,一個跟着轉過了身。
陳淪目光掠過了過道旁的張空病牀,落到了病牀邊的地上,
束柔和饒常的目光,也緊跟着挪到了那處,
束柔的目光漸有些興奮,甚至狂熱,
饒常臉上也漸流露出些興奮。
那張空病牀旁邊,地上,拴着,或者說同樣用束縛帶束縛着一條狗。
田園犬,黃夾雜黑灰色毛髮,有些乾瘦,約莫到人膝蓋上來一點高。
四肢被束縛帶束縛着,腦袋上套着個面箍,合攏了它的嘴,被束縛在病牀邊。
被束縛住的腿腳稍有些前彎畸變,但還算勉強保持着原本的解刨結構,畸變進展比這初步感染畸變區的其他普通感染者還緩慢一些。
此刻,這條狗正眼珠猩紅,如同其他感染一樣,瘋狂在束縛下掙扎,扭曲着軀體,
即便套着面箍,張不開嘴,卻依舊朝着陳淪三人露着尖牙,似乎發着沉悶壓抑的叫聲。
陳淪目光落在這掙扎,瘋狂着的狗身上,臉上平靜,看着這條狗猩紅的眼珠,暴虐憤怒,瘋狂掙扎要朝着陳淪等人咆哮的模樣。
束柔看着這條狗,目光漸愈加狂熱,視線不斷掠過這條的各段骨骼處,
饒常臉上也有些興奮,恰到好處的砸吧了下嘴。
“不讓我解剖人……狗總可以吧。”
“……畸變了的肉肯定更好喫……新聞上都說了,別看有些東西長得醜,但味道肯定好……我們商量下唄,我幫你把腿鋸下來,再幫你烤,烤好了之後,我就喫一半,剩下一半你留着自己喫。”
一個想將這條狗撕開看看,一個想扯下條狗腿來喫。
盯着這條狗,束柔和饒常各自自顧自說着,眼底都有些興奮。
陳淪目光平靜着,再看着這眼珠猩紅,瘋狂着的狗,
停頓了下,便再接着轉頭,挪腳,往前接着走去。
“……誒,瑪斯特兒,別走啊……前些天我才聽人說呢,得愛護狗,我們怎麼能把它給捆起來,把它腿直接扯下來不就行了嗎……哎,也不知道這裏的廚子怎麼樣……實在不行,還得我自己上手。說起來,我又想起來了當初我當僱傭兵,給人當廚子的時候……”
饒常轉過頭,嘴裏自顧自說着,也不管陳淪是否聽得到,只是腳下也沒停,緊跟了上來。
束柔則一句話也沒說,多在那狗身上停留了下目光,眼底有些狂熱,再轉過身,低着頭,也跟在了陳淪身後。
……
初步感染畸變區域內,一張張病牀上,大多空着,感染者並不多,
且大多數初步感染畸變階段的感染者,已經在這麼段時間內,又再愈加畸變了些。
除了陳淪三人的其他七個人,大多都聚在一起,都待在這初步感染畸變區域附近。
或是三三兩兩拿着詭異局下發的手機,互相做着交流,或是站在某個畸變感染者身側看着,心緒各自有些沉重,沉默着。
穿過初步感染區域,在病牀間的過道挪腳,陳淪往前,
似乎身周病牀上躺着的感染者也和其他些人沒什麼區別,
陳淪沒有任何情緒流露,
不好奇,不關注,也不在乎。
“……各區域所有人注意,希望已經點燃,開始善後安撫工作。”
陳淪停下了腳。
戴着的耳塞裏,傳出了處理了過後的話語聲。
整個感染者管控區域內,其他些人也頓了下動作,
緊跟着,所有穿着軍裝的管控人員放下了抱着的槍,在一張張束縛着感染者的病牀前低下來些身。
而就在這道話語聲在所有人的耳塞裏響起來之前。
三個階段感染者管控區域內,一個個被束縛在病牀上的感染者就已經開始有了些變化。
先是瘋狂着的掙扎漸緩,重新躺回了一張張病牀上,
再猙獰扭曲的面部漸平緩了,眼底的怨毒和瘋狂漸褪去,目光恢復了些清明。
只是再接下來,一個個清醒過來的感染者,反應不一而足,
有人眼底有些痛苦,有人縮着身子,渾身顫抖,有人眼底涌出些淚水,
宣泄出不同情緒。
而這些情緒的影響過後,便再大多都是恐懼。
對自己所處環境的恐懼,對束縛着自己面部身體的束縛帶,面箍的恐懼,
對自己身體,和周圍同樣些感染者身體變化的恐懼,
有人開始掙扎,有人在渾身顫抖,喉嚨裏發出些含糊的聲音,或是哀求,或是恐懼。
而這時候,守在一張張病牀邊的軍人,也開始上前,
或是大聲對激動着的病人喊着,或是對着顫抖着的病人說着,
一個個軍人,出聲反覆安撫着一個個感染者,伸手取下了感染者頭上戴下的面箍。
區域內,似乎更加嘈雜。
但戴着耳塞的人自然都聽不見。
目光所及,只能看到有人在哭着張合着嘴,有人伸着畸變了的手,胡亂抓着,想抓住些什麼,直到牀邊的軍人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他就又再痛哭起來。
“……你們也回來吧。嶽教授他們已經醒過來了,讓他們再給你們講講在詭界中發生了什麼。”
這時候,陳淪的耳塞裏,再響起些聲音。
轉過身,目光落在這似乎愈加嘈雜的區域內,
陳淪挪腳,再朝着先前管控束縛着墮落成詭者的那間屋子走去。
饒常和束柔也跟在陳淪身後。
其他七個人,望着區域內的景象,各自有些沉默,也跟了上來。
三個區域內,各有管控人員忙活着,
有人安撫着清醒過來的感染者,有人對感染者畸變了的身體再進行着檢查。
有軍人將束縛着那條狗的束縛帶,面箍解開,摘下,
那條狗,就站在那邊上,擡着些頭,也沒再掙扎走動,
只是嘴裏發出些咿唔聲,似乎是一道道哀鳴,那眼底,也的確有些似乎眼淚的東西。
走過那條狗旁邊,陳淪目光落在在那條狗的眼睛上,
停頓了下,再轉過頭。
挪腳走過。
已經畸變,墮落成詭的區域。
幾張病牀上,感染者已經畸變成個肉瘤的身體,已經失去了動靜。
也有控制人員解開束縛着肉瘤的束縛帶,
將這些已經墮落成詭的人,轉移到別處。
‘詭’區域,一張病牀上,
一個已經畸變成肉瘤的人,頭顱陷在皮肉的包裹中,
似乎最後的時刻,他將頭,朝着旁邊轉過來些,
從原本身側的位置,探出些目光,外面的世界也映在了他的眼底。
只是這會兒,他朝着外面世界的眼睛,眼底已經失去了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