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傾華是被馬車晃醒的，一睜眼，見馬車還在行駛，她有些納悶道：“還沒到嗎？”
按元莫寒計劃的路線走，這麼長時間應該早就到目的地了。
元莫寒原本靠在另一邊閉着眼，呼吸綿長，卻在聽見鳳傾華的聲音後也醒了。
他剛醒，聲音還很低沉，和半夏叫停馬車的聲音正好重合，鳳傾華沒有聽清。
但不用他重複，呼吸間聞見的辛夷花香已經告訴鳳傾華這裏是哪兒了。
她直到下了馬車還是愣愣的，忙拉住半夏尋問，“不是要離開嗎？怎麼又回來了？”
而半夏也是一頭霧水，只能朝她示意都是元莫寒的吩咐。
鳳傾華看向元莫寒，不解道：“怎麼又回來了？”
任他們怎麼折騰，空月山莊還是一樣的寂靜，夜裏更是連蟲鳴都消停了。
鳳傾華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他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解釋這場鬧劇，何況起因還是他心裏起了貪念。
“想起來還有些事沒處理完，天色不早了，早點休息。”
說罷，元莫寒就獨自往寒居走去。
頂着她的目光，元莫寒第一落荒而逃了。
鳳傾華：“……”
“他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鳳傾華扭頭問半夏。
半夏搖搖頭，心說自從你出現後，她就越來越看不懂元莫寒的舉止了。
不過既然暫時不走，鳳傾華還是默默鬆了口氣。
她渾身痠疼，揉着肩膀邊往偏院走，邊對半夏說：“明天早上你多熬些粥，我們一起去看看他吧。”
“夫人很關心公子嘛。”
聞言，鳳傾華腳步微頓，笑道：“他不是我夫君嗎？我關心他是應該的。”
關心是假，打探消息纔是真。她不信元莫寒做出的決定會輕易改變，她寧願相信是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有人以某種條件改變了元莫寒的決定。
豎日一早，鳳傾華很快收拾妥當，半夏來敲門的時候見她一副整裝待發的樣子，不禁訝異，“今日怎麼起這麼早？我纔剛把早飯做好。”
平日裏鳳傾華是有些賴牀的，每天都要半夏喊至少兩次她纔起來。
是以今日半夏見她自己早早就收拾好時，纔會覺得不可思議。
鳳傾華則瞧了眼外面的日頭，不以爲意道：“太陽都這麼大了，還早？”
“……”半夏撇撇嘴，不想提她之前的樣子。
“夫人想先在屋裏吃了早飯再去找公子，還是直接去公子那兒一起喫？”
“一起吧。”
半夏速度很快，把早飯裝好後，和鳳傾華一起去寒居。
而元莫寒一夜未眠，盯着窗外那池蓮花看了一宿。
鳳傾華和半夏的到來出乎他的意料，尤其在看到她們把早飯往出擺的時候，他愣了一下，“今天怎麼把飯帶過來了？”
鳳傾華還未開口，半夏就着急解釋道：“公子有所不知，夫人作業就吩咐我了，說今日要個公子一起喫晚飯，夫人今日也是很早就起來收拾了。”
“……是嗎？”
元莫寒看向鳳傾華。
因爲半夏的心直口快，鳳傾華整個早飯全程都在接受元莫寒目光的洗禮。
飯後，半夏收拾了碗筷，極有眼色的溜了回去，剩鳳傾華和元莫寒相對而坐，卻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的打算。
半晌後，鳳傾華實在忍不住了，才試探道：“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不開心的事都可以跟我說，雖然我可能什麼也做不了，但我可以當一個安靜的傾聽者，反正你別憋在心裏就行。”
她語氣真誠，眼裏也是滿含關懷，元莫寒假靜默了一會兒。
就在鳳傾華以爲他不會開口時，元莫寒卻開口了，但語氣很消沉，“是遇到了一些事，那些事原本在我的計劃之外，是不應該出現的，可是它現在出現了，我很猶豫，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說實話鳳傾華沒怎麼聽懂，但還是極力安慰他，“沒關係，總會有意料之外的事發生，又不是你能控制得住的，你只需要遵從本心就好，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別太爲難自己。”
這時候鳳傾華還不知道元莫寒所指是什麼，故而勸慰的話多半都是哄他高興的，不怎麼有心。
可是在元莫寒看來，鳳傾華此刻的勸說反倒像是對他的鼓勵。
於是他終於下定決心，想看清自己的內心。
他沒有預告的突然湊近鳳傾華，把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縮短爲親密距離，就在他的脣快要碰上鳳傾華的脣時，鳳傾華猛地往旁邊躲開了，毫不猶豫的那種。
元莫寒的動作也僵在了原地，眼睛看着空空的一點，溫度在漸漸流逝。
鳳傾華後知後覺，乾脆裝傻，拖着嗓音撒嬌，“你要做什麼……”
若是其他任何時候，元莫寒可能就當她是真的因爲害羞，但這次不行，她躲開的動作太自然，而且眼裏一閃而過的嫌惡他又不是看不見。
後面鳳傾華說了什麼他已經不想聽了，他們第一次因爲這種事尷尬。
“夫君，我不是……”
“沒關係，我知道你不記得了，不怪你。”這是元莫寒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解釋。
鳳傾華也知道，所以沒有反駁。
兩人相對無言，唯有剛沏上的茶還冒着熱氣，盯着那熱氣，元莫寒感覺自己的眼睛彷彿都要被潤溼了。
“喝茶嗎？”
“好。”
最後一杯茶喝盡，他們連繼續相處下去的話題都沒有了。
元莫寒嘆了口氣，不得不先開口，“我累了，想休息，你先回去吧。”
瞧着他神情沒有異常，鳳傾華也覺得此刻多說多錯，便點點頭，匆匆離開了。
她離去的背影元莫寒看了許久，直到她的身影都消失不見了還在看着門口的方向。
掩在桌下的拳頭緊了又松，鬆了又緊。風吹動滿池青蓮，卻又怎麼也激不起他內心的波瀾。
鳳傾華回去後並未察覺到異常，可當天夜裏突然就心口抽痛，最奇怪的她自己卻查不出原因。
半夏被驚醒，見着她的情況也是嚇了一跳，“怎麼會突然心口痛？這……我也不會瞧啊，要不我去請公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