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山谷，鳳傾華便稍稍往外面留了記號，她不確定元莫寒突然決定離開是因爲什麼，但解新蠱毒的藥在他手裏，她必須跟着一起走，留下記號就是爲了讓戰北霄方便找到她。
元莫寒瞧着心情還不錯，嘴角總是帶着笑，是不是逗逗鳳傾華，兩人下棋、喝茶、聊書，相處的也算融洽。
半夏從未見過元莫寒像這幾日這般輕鬆愜意，從前懶散只是因爲眼裏沒有東西，如今纔是真的放鬆。
“公子發自內心的笑真好看。”
半夏心道不好，連忙捂住嘴。
她好像也得意忘形了，竟然把心裏話說了出來。
元莫寒嘴角的笑意還未收起，聞言反而看向鳳傾華，輕挑眉道：“是嗎？”
他在問鳳傾華是不是也這麼覺得。
本來就是在閒聊，鳳傾華沒有多想，目光在元莫寒臉上打量了片刻，點點頭，“好像是比以前好看了，所以你就應該多笑笑，眉眼帶笑的那種。”
該說不說，元莫寒這張臉還是很耐看的，很具有迷惑性，你以爲他面善就一定是好人，但其實他做的壞事不少，你以爲他眼神凌厲一定壞事做絕，但其實他也行醫救人。
好人和壞人之間的接線本就不甚明顯，可元莫寒不同，他太隨性了，一線生死，一念好壞。
馬車慢悠悠行駛着，晃着晃着，鳳傾華睡着了。
元莫寒隨即放下手裏的書，靜靜看着她的睡顏，眼神晦暗不明。
微風輕輕掀開了窗簾，吹動了她的髮梢，和他的糾纏在一起了。
鳳傾華幾不可察的動了一下眉頭，元莫寒小聲對半夏說：“夫人的披風你帶了沒？”
他現在喊“夫人”是越來越熟練了。
半夏應了聲，躡手躡腳的去馬車後面的箱子裏取了披風出來，遞給元莫寒。
“公子。”
透過門簾見鳳傾華睡得很熟，半夏才壓低聲音道：“公子，前面有人，恐來者不善。”
這一刻，半夏眼裏透出的是與平日裏截然不同的寒意。
元莫寒瞥了眼前面不遠處的高地，神色淡漠，“不用管，是熟人。”
他把披風輕輕搭在鳳傾華身上，包括和半夏的對話，全程都很小聲，一點沒有吵到她睡覺。
馬車在高地停下，元莫寒下車，囑咐半夏照顧鳳傾華。
他自己孤身一人朝墨文淵走去，對於墨文淵的到來他似乎並不驚訝。
墨文淵也只帶了雲霧來，他們談話，雲霧就在不遠處守着，沒有靠近的意思。
談話的內容沒多大變化，左右都是圍繞着鳳傾華這個起因。
墨文淵是來挽留元莫寒的，但他的態度可沒有絲毫妥協，而是一如既往地強勢。
“我說給元先生時間考慮，這就是元先生考慮後的結果？”
馬車裏坐着誰不用問都知道，墨文淵的視線總是有意無意的看着那個方向，像是要把簾子盯穿，然後逼裏面的人自己走出來。
但或許是他的目光太凌厲，反倒沒有讓元莫寒起疑。
元莫寒同樣看着那個方向，眼神特別卻溫柔，“我說過要帶她走，自然要兌現承諾。”
“呵呵……”墨文淵輕笑。
“沒想到元先生已經如此癡心了，是我小瞧了她。”
元莫寒聽了他的話不是很舒服，但想了想又沒有必要爭執。
而墨文淵也不打算直接勸他了，畢竟動了心的男人眼裏不會再有其他人，他的話聽不進去也實屬正常，他能理解。
但理解歸理解，他還是不會讓元莫寒就這麼帶着鳳傾華離開。
“明人不說暗話，即便我不挑明，元先生想必也早就知道鳳傾華的真實身份了，信與不信元先生心裏有數，上次怪我多嘴。不過元先生既然都知道了，想比對戰北霄也有一定的瞭解吧。”
“他那個人佔有慾極強，這麼多年過去了防鳳傾華的小師弟還是跟防賊一樣，倘若他知道了鳳傾華的下落，元先生有多少把握可以保證鳳傾華不被搶走？”
說白了就是惦記鳳傾華的人很多，鳳傾華有丈夫有師弟，怎麼也輪不到他。
元莫寒不是不知道這些，只是他下意識忽略了。
關於鳳傾華和戰北霄的故事，他多多少少打聽到了一些，還有蓮降，鳳傾華自始至終也沒有接受過他。
這些在元莫寒看來都不算難事，若是鳳傾華都記得自然難辦，可現在鳳傾華失憶了，於他而言就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元莫寒不屑道：“等他們找來，鳳傾華已經和我在一起了，他們找來又能做什麼？”
“元先生還是瞭解的太少。”
墨文淵嗤笑出聲，懶得再跟他委以虛蛇，“憑戰北霄的勢力和清凌公子的人脈，想找一個人根本用不了多久，元先生可以不信，可若是加上一個我呢？”
他就是赤裸裸的威脅元莫寒，只要他敢走，自己轉身就把消息透露給戰北霄。
雖然是小人做派，但元莫寒不得不承認，墨文淵的的確確卡住了他的命門。
“元先生，我們怎麼說也是合作伙伴，你喜歡的人我肯定會幫你得到，不過前提得是我有資格幫你，明白嗎？”
元莫寒臉色沉了下去，眼神泛着涼意。
墨文淵假裝沒有看見，還在用鳳傾華威脅他，“別的我不敢保證，可人要是真的被戰北霄找到了，那你和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在一起。現在是她失憶了，那萬一哪一天她想起來了呢？你又該怎麼留住她？”
他轉過身，往元莫寒身邊傾了下，低聲道：“唯有讓那些威脅徹底消失，你才能真的無後顧之憂。孰對孰錯，元先生要仔細斟酌。”
威脅完，墨文淵最後朝安安靜靜的馬車看了一眼，而後勒緊繮繩揚長而去。
元莫寒在原地站了許久，久到風吹的面頰乾澀，隱隱有痛意，他才轉身往回走。
坐上馬車，鳳傾華還沒醒，他又壓低聲音對半夏說：“原路返回。”
“啊？公子……”
半夏回過頭，想問問出什麼事了，爲什麼突然又要回去。
但觸及到元莫寒的神情，她妥妥的慫了，不敢多問，只好調轉馬頭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