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角剛過,目及所處很是敞亮,衆人一眼能看到宗人府大門,雖仍然警戒,但已是即將到達目的之時,又明暗幾處護衛,自是會有鬆懈心理。
押送二皇子的第一輛馬車剛至一處院落後牆角處,突然,挨着牆角的並排兩塊石板磚塊詭異飛起,很有目標性的砸向馬車右邊跟隨的護衛身上。
兩塊石板磚塊之後,看到一人形舉着塊木板奮起跳向馬車右邊緣,同時舉劍刺向囚車裏的人,一箭入心臟,速度之快絕無僅有!
周圍護衛全部圍上用劍刺他,他竟將手中木板變作盾牌,格擋回擊,看這架勢,目的達成後他還想逃。
前方總護衛的是御林軍副指揮使,皇上專派來護衛的,他提劍在空中畫出一個指令,暗處的弓箭手瞬間全部對準目標。
而此時原本圍住擊殺的護衛,全部迅速後退,只一瞬暗箭齊至。
目標果然不簡單,他極具感知力,衆護衛後撤之時他已從攻守變爲靈活守衛。
一手舞劍揮掉各處飛來的羽箭,一手拿着那木板後部格擋,身體靈活旋轉,甚至隨時蹲下藉助囚車阻隔。
一番下來竟也是未傷分毫,熟練的方式像是明白路數佈置一般,這令那副指揮使詫異極了。
但是他來不及多想,拿下此人是他現下的唯一任務,舉起雙臂向內聚攏,發出合圍指令。
原本設在暗處的全部暗衛以及明衛合圍,弓箭手全部退出,繼續暗處警戒。
如何驍勇也難敵人數衆多,更何況全是高手,前面耗損極大,至此時已是力盡、漏洞百出。
只一盞茶功夫,此人已是通體血葫蘆,看不出人樣。
當所有人停下之時,他竟沒有死去,而是將頭努力轉向南邊,看着遠處天邊,無聲絕望道“我盡力活了!”
之後,緩緩吐出最後一口氣,結束了這痛苦絕望的一生。
而此時,被京衛擋在外圍的人羣中,一女子突然跪地,捂住心口,刺痛使她無力支撐,左手支地才堪堪挺住沒有躺倒。
衆人圍上來詢問時,才發現這女子已是淚流滿面,泣不成聲,她緩緩擡頭看向前方天邊,堅定地表情像是在做承諾又像在下決心。
雙手着地磕頭後,起身,挺直腰背轉身離去,很是決絕。
刺殺現場這裏,副指揮使心中滿是複雜,因爲熟悉的路數,他竟很是惺惺相惜,覺得任務完成的很難受。
不止他一人,周圍同樣感受的暗衛全部有這樣的感覺,任務結束,竟沒有第一時間處理屍體,衆人圍着像是默哀。
唐蕭逸早已知曉前方情況,但是他不能第一時間過來,原因是真正的二皇子在最後一輛親眷車裏,着女裝,由他親自護衛。
這是他們最終的決定,前面被刺殺的人是一名死囚裝扮而成,被殺死也是他正常要受的刑罰,只是提前幾天而已。
乾二被派過來查看情況,就看到一羣通身黑衣,面帶統一黑色面具的暗衛圍在那名刺客周圍,明衛在外面又是一圈。7K妏斆
都一個姿態,低頭看着地上躺着的血人,他想找副指揮使詢問,就得擠進去,也因此終於打破魔障。
暗衛們像是突然驚醒般,突然四退,瞬間不見蹤影,只留下副指揮使和明衛們仍盯着地下的人。
乾二蹲下查看此人,終是認出,畢竟曾在欒慶城府見過幾面,由此確認這人就是姑娘急尋的白侍衛!
確認後的他很是沉重,這人死的這麼大張旗鼓,即使已是具屍首,現也不能安然入土。
他刺殺的是已經貶爲庶人的皇子,可這行爲也是在挑戰皇權,再是庶人也是皇上之子,皇上並未叫他死啊。
此時乾二也心頭瀰漫了複雜,白侍衛如此實在不值,他覺得林姑娘知道後恐怕不好受。
他伸出手幫確認了身份的白侍衛將大睜的雙眼緩緩合住,右手在眼睛上停留時,心裏對他說了句,“放過自己吧!”
白侍衛的事他們作爲唐蕭逸的心腹自然全部知曉,都是忠心義氣之士,自是明白那份煎熬。
就算自己沒有經歷過那樣事,也不敢想象若面對同樣的遭遇,自己又該如何?
他起身安排先將人擡去刑部,轉身之際,看到那處院落後牆處,原本應是鋪設石板磚塊的地方,此時是一塊方形地洞。
走近朝下看,纔看出來是半人高,能容納一個精瘦男子蜷縮在裏面的大小,最多也就是能蹲或坐進去。
他們三天前安排檢查周圍,昨天下午最後一次檢查,並未看出此處石板地磚有任何異常。
他安排個護衛在此處看着,不允許任何人靠近,然後帶着疑問和落寞回到唐蕭逸身邊,在他耳邊將自己確認的事情大致彙報。
之後得到唐蕭逸認可,大部隊向宗人府行進,他則停留在那處洞口親自探查。
途經之時,唐蕭逸複雜的看了眼刺殺後留下的痕跡,他在想怎麼能夠將白侍衛的屍身要出來。
林染暢想着如何安排白侍衛,從頭至尾也沒有今日的結局,希望她知道後能看開些,不要陷入無用的悲傷中。
直至宗人府,也再沒有出現其他情況,順利的將全部人犯移交之後,大家才準備各歸各值。
御林軍副指揮使與唐蕭逸同步出來,表情沉重,唐蕭逸問他如此爲何?他搖搖頭,未說出實情,只說“你知道那人離去時說的話麼?”
無厘頭的來了這麼一句,唐蕭逸自是不知的,奇怪的看着他道“不知”,他站定擡頭看向南邊緩緩道出“他說,他盡力活了!”
說罷他無奈的笑了,心裏卻說“真是不值啊”,隨即轉頭對唐蕭逸抱拳施禮,離去。
他會看脣語,當時事情落定他走過去時,就看到這一句。
這樣努力而熟悉的人,他心中已經確定這是他們一個營裏出來的前輩,不知經歷了什麼,落得被自己同門圍殺的結局,悲涼至極!
唐蕭逸出了宗人府後,站在臺階上看着皇權之處全部用石板條磚鋪就的齊整路面,心中盡是唏噓。
拒絕了乾三遞過來的牽馬繮繩,揹着手走向乾二探查的位置,路上他還是在想怎麼將屍首換出來的事。
此事不小!別人都不清楚,他卻最是明白自己皇伯父的心,已經判罪、已經將一個皇子降爲最底層的囚犯,終身監禁,還要如何?
那唐蕭麟的命是皇伯父最後的念想,他的羽兒說的沒錯,皇子的命只有皇上能決定的份,其他誰也不能替他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