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整個人都經歷了什麼，但是這張臉，一定是有故事的。
對於別人看到自己臉的反應，他早已經麻木，林商言的反應還算是比較鎮定的了，他眼眸輕蔑的掃過他，聲音又沉了幾分，似提醒似警告，“林先生！”
陡然回過神來，林先生扯了扯嘴角，“抱歉，我並不知道……”
“你並不知道我這張臉，是這般醜陋！”用手輕輕的撫上自己的面具，這時，林商言纔看清，他的手上亦是佈滿了同樣的傷疤。
在看着他在這樣的天氣，穿的長衣長褲，很自然會想，在衣衫下面的皮膚，是不是也如這臉上手上一般。
“我無意冒犯。”林商言說道。
“哼！”
他已經習慣了，別人的尖叫、鄙夷、驚恐、懼怕……連自己，都討厭看到這樣的一張臉，更何況別人。
“那資金的事，就全權交給林先生了，我相信林氏的財力，一定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點了點頭，林商言說，“這是自然。只不過事成之後……”
“事成之後，你自然可以得到你想要的！”
見他又轉過身去，只能看到黑漆漆的椅背，而且半晌無話，林商言覺得他可能是不想再說了，便轉了身，打算離開。
剛走了幾步，就聽到聲音又從身後響起，“另外……”
“告訴你背後的人，別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我，下一次……我不會再忍！”
林商言的後脊僵了僵，頗有些震驚的看着那個椅背。
良久未動。
開門，關上。
一室無聲。
——
實驗室附近的餐館不多，這邊不算什麼繁華地段，平時人也不是很多。
因此就算到了飯點，餐館裏也是格外的安靜。
黎教授是早早就到了，蘇韻一進門，他就看見了，極爲熱情的伸手招呼，“蘇韻，這裏，這裏！”
“黎教授。”
就算退出項目不做了，她對黎教授還是有尊重在的。
畢竟他的歲數資歷都在這裏，雖然對自己諸多隱瞞，可是在實驗室，對她還是不錯的。
整個實驗室裏，除了她，基本都是中醫藥方面的人，剛去的時候難免有些排外，都覺得她是因爲投資的原因，沾了點後門進來的，還是黎教授力挺，給予了不少的支持。
只是——
這個實驗實在太不對勁了，不得不停下來。
“別這麼客氣，快坐！”一邊說着，黎教授端起桌上的茶壺給她倒茶。
蘇韻連忙用杯子去接了，道了聲謝，就看他又把菜單遞了過來，“你看看喫什麼？我記得你是南方人，這家淮揚菜館應該比較合你的口味，聽說是挺地道的。”
“黎教授，真的不用那麼客氣。”推回菜單，她說，“其實您也知道，我今天來，並不是爲了這一頓飯。”
臉上的笑容凝了一瞬，他呵呵笑了兩聲，打開菜單兀自看着，又隨手點了幾道菜遞給服務員，這才正兒八經的擡頭看她。
“這些天，休息的可還好？”
蘇韻是最不喜歡這種彎彎繞繞的，直接開口道，“黎教授，我們也不是第一天見面，我想你知道我的脾性，我們就直接入正題吧？”
“這個實驗到了現在，我真的是搞不清楚，最後的成品，到底是爲了救人，還是害人。”
聽到她這句話，黎教授面露驚恐之色，“害人？！你怎麼會認爲是害人呢！”
“我們雖然不是醫生，但學的也都是治病救人之道，研究藥理也都是爲了造福人類，當然是爲了救人。”
“是嗎？”蘇韻端起茶杯，淺淺的抿了一口，然後說，“既然如此，爲什麼實驗室會用雷公藤來做實驗？”
“你怎知是雷公藤？！”
這句話脫口而出，說完又是一臉懊悔的樣子，可見，黎教授也是知道的。
他當然是知道的，他也是正統的中醫藥大學畢業的，專業學的是這個，研究這中草藥也是幾十年了，怎麼會不認得不知道雷公藤。
就是在確認他明明知道，卻不開口說明，也不阻止不質疑，甚至……並沒有真實告訴她所用的草藥是什麼，她纔會覺得，這件事太不尋常。
看着他，蘇韻露出瞭然的笑。
黎教授立刻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喝了口茶，遮擋了下自己的臉。
“咳咳，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他頓了頓說，“我沒有要害你的意思。”
“我知道你沒有，您甚至告訴我它是微毒的，讓我當心一點操作。”頓了下，蘇韻接着說，“但您確實對我隱瞞了它是什麼。”
“這個……你知道的，雷公藤這種東西雖然有毒性，卻也可以入藥。在中草藥方面，許多植物都是有毒性的，但不可否認它們在藥理方面的作用，並不能因爲這個，你就覺得，這個實驗是在害人。”
緩了緩，他試探的問，“所以，這就是你堅持要退出的原因？”
“算是吧。”往後靠了靠，蘇韻想了下，“也不全是。”
“？”
“黎教授，這個實驗進行到現在，我所知的也不過是皮毛吧。你……或者說你們，到底要做什麼？”
她目光灼灼，盯着面前的老人，一雙眸子充滿了審視的目光。
黎教授竟有些不敢與她對視，彷彿她能從眼睛裏看出一切。
正好這個時候，服務員來上菜了，他讓了讓身體，揮動了下筷子招呼，“先喫飯，喫飯！”
蘇韻沒動，依舊盯着他看。
三分鐘後，他只是埋頭在喫，大抵想先略過這件事。
拿起放在桌面上的鑰匙，蘇韻嘆了口氣說，“黎教授，看來，您今天是沒有跟我說實話的意思了，既然是這樣，我想我也沒有留在這裏的必要了。”
“這飯，我也沒胃口喫。這樣……”
從包裏掏出三張紅票放在臺面上，“這頓，就當我請您，感謝在實驗室的時候，您對我的照顧，再見！”
眼看她真的要走，黎教授忙的擡起頭來，“這個實驗其實是爲了全人類服務的，但是我……”
頓住，蘇韻看着他，見他一臉欲言又止的神色，眯起眼睛，“全人類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