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峫擡頭對聞劭上下一打量, 低頭問江停:“他能打麼”
江停少見地有點發愣, 出於本能他還會去看車前窗,但又控制不住要轉移目光看嚴峫,視線來回遊移幾次後終於找回了理智, 搖搖頭:“還行,一般”
嚴峫這口氣還沒松出去, 只聽他說:“也就跟方片j差不多”
嚴峫:“”
“你最能打”江停大聲道。
聞劭甩手用銬鏈反絞住嚴峫腕骨, 皮肉立刻開裂出血, 劇痛中嚴峫下意識鬆開了車頂架, 半邊身體被風掀起。所幸他另一手抓得緊,半空中就勢一腿橫掃而來
嘭聞劭一擡手臂, 正正擋住那迅猛無比的鞭腿,竟發出了沉悶的撞擊聲。
他下盤其實非常穩,但在這麼兇狠沉重的撞擊下還是趔趄一晃,險些栽下車。趁此空隙,嚴峫艱難地翻身重新上車, 聞劭甩手低低罵了句什麼, 就探身鑽回車廂, 摸黑去撿不知掉在了哪裏的匕首。
江停喝道:“嚴峫小心”
話音未落他猛打方向盤,在吉普過彎的同時做了個非常危險的駕駛動作,將副駕那一側用力貼向鋒利的山壁。霎時只聽“跐”黑暗中火花直蹦,金屬摩擦聲撕裂耳膜, 那是車門邊緣撞上了岩石
聞劭大半身體已經鑽進車內, 但一手還抓着車頂邊緣, 這樣只要抓住匕首,便能立刻借力重新探出車外。但這樣也導致了他後背完全暴露在外,眼見就要被夾進車身與巖壁縫隙中
他指尖已經觸到了刀鋒,就在這瞬間感覺到了危險,猝然放棄匕首,整個人驟然發力躥上了車頂。這個反應速度和爆發力都是相當驚人的,就在他攀上車頂的剎那間,身後雪亮火光伴隨着巨響,車門被山壁生生撞離車身,整塊鋼鐵瞬間就飛出去了數十米
咣噹
扭曲的車門飛旋落地,兀自瘋狂旋轉,緊接着被尾隨而至的韓小梅撞下了懸崖。
只要再遲半秒,聞劭剛纔就已經被擠成了血泥。他一擡頭,正對上嚴峫現在兩人都俯在了車頂上,一人抓着一邊車頂架,幾乎湊了個面對面。
“艹”嚴峫一腳狠蹬:“給老子滾下去”
聞劭被蹬中腹部,先前被江停在同一地方連捅兩下的刀口噴出血來,痛得他悶哼一聲,在嗆出血絲的同時胳膊一伸,手肘緊緊勒住了嚴峫的脖子。
兩人就像兩頭野獸,在車頂那方寸之地殊死扭打,甚至看不清自己打到了對方什麼部位。嚴峫被勒得眼冒金星,發狠扳着聞劭的手肘,只覺自己正抓着一塊炙熱的岩石,只聽那魔鬼般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沒想到吧,第一次見情敵就是你死我活,嗯”
黑暗中聞劭手臂上五道血珠蜿蜒而下,那是嚴峫五指深深掐進了肌肉之中。
“傻逼,”嚴峫在桎梏中艱難地道:“你他媽算個屁情敵”
嚴峫突然放開車頂架,這簡直是玩命的舉動,剎那間他完全沒了着力點,全靠掐着聞劭胳膊纔沒一眨眼滑下車;下一秒只聽砰他一記老拳揍在聞劭肋下,拳縫間頓時發出了溼潤血肉被擠壓的細微聲響。
聞劭猛地嗆出血星,嚴峫已翻身跨坐在他身上,一拳照臉砸下
咣聞劭頭猛偏,嚴峫鐵拳砸在車頂,指節頓時在金屬上留下了四道凹陷。
這時突然車身驟跳,兩人眼角同時瞥向前方吉普已經衝過了關卡,前面再也沒有警車可以照明,藉着車前燈的黃光,恍惚只見前方山壁側面,凌空延伸出一大片黑影,高度正恰好對準了車頂。
是岩石
這個車速撞上攔路石,那真不是頭破血流,那是整個頭當場就能飛出去。嚴峫大罵一聲往前撲,想把全身緊貼在車頂上避過撞擊,然而聞劭卻在轉瞬間掐住了他咽喉,硬生生把他上半身抵了起來
“”嚴峫被掐得說不出話,喉骨咯咯作響,只能眼睜睜望着那黑影撲面而來,大腦一片空白
“去死吧,”聞劭嘲道。
下一秒,嘩啦
無數細小枯葉劈頭蓋臉,是樹叢
大半車身都被淹沒進了既細脆又尖銳的樹叢裏,就像千萬暴雨抽打在兩人身上。聞劭被抽得睜不開眼,嚴峫也猝不及防吃了滿嘴灰塵葉片,總算把卡在自己咽喉上的手死命掰開了;短短几秒卻漫長得彷彿世界末日,終於“呼”一聲風響,吉普總算駛出了樹叢。
“咳咳咳呸呸呸”嚴峫狼狽不堪,心裏卻只有一個想法:老子真他媽命大
聞劭喘息道:“你他媽還真命大。”
嚴峫一拳把他臉打偏:“老子這是警徽護體無往不利,你懂個屁”
聞劭呸地吐出一口血沫,眼底寒光閃爍,突然抓住了再次襲來的拳頭,喀嚓關節反擰。嚴峫只覺過電般的刺痛順着肌肉爬進神經中樞,當場痛得吸了口氣,只聽聞劭冷冷道:“無往不利做夢”
緊接着他發力重拉嚴峫手臂,借力起身,重若千鈞的一拳搗進了他胸骨。嚴峫連哼都來不及哼,身體失去平衡,向車後一滑
這要是滑下去,剛纔那扭成麻花的車門就是他的下場。所幸千鈞一髮之際,嚴峫單手勉強抓住了車頂架尾端,堪堪穩住身形,還沒緩過勁來,迎面又是一記重拳直搗胃部。
“噗”
嚴峫噴出一口水,差點把胃從喉嚨裏吐出來。劇痛中他手臂喀拉繃緊,被聞劭拉住橫拽;他還來不及反擊就被背摔過肩,騰空而起天旋地轉,嘭
嚴峫仰天朝上重重摔在了車頂上,八十多公斤體重將鋼板生生砸出一塊凹陷
“蠢貨,”聞劭冷冷道,“你連跟他死在一起的資格都沒有。”緊接着鐵硬的手肘從上而下,直擊嚴峫天靈蓋
“報告指揮車我們已駛出髮夾彎,嚴隊跟主目標在吉普車上打起來了”韓小梅尖尖的尾音在步話機中迴盪:“現在怎麼辦請指示”
指揮車顯示屏上,每輛警車的實時定位都是個小藍點,正沿地圖上的山道閃閃向前移動。桌上散着好幾張畫滿了潦草廢稿的紙,那是在過去二十分鐘內被緊急提出又立刻否決的解救方案,從省廳到市局好幾個領導臉色鐵青,各自一籌莫展。
“怎麼辦,老呂”耳麥中只聽劉廳凝重地道。
呂局遲疑地張開口,剛要說什麼,突然只聽技偵那邊黃興變了調的喊聲響起:“呂局呂局不好了”
不好了這三個字就像三根鋼針,嗖嗖嗖刺中了這幫領導們早已不堪重負的神經,霎時所有人都站起身:“怎麼了”“怎麼回事”
黃興手中捧着一張傳真,在顯示屏熒光中,隱約只見他臉色發青:“噹噹地林業部門剛發來的,實時衛星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