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這就是他的東西
秦老夫人擡頭看了看他們，只是笑着，可眼神已經開始變得渙散。
“媽！”秦奕坤撲過來，焦急的叫着：“媽，你看看兒子啊！”
肖美玉早就哽咽起來，“媽……肖程很快就會回來了……”
秦老夫人張了張嘴，卻是再也無力說出一個字，只能留戀的望過一圈，然後靠向枕頭，握住秦勵錚和醒寶的手，慢慢鬆開……
“媽——”
秦老夫人帶着微笑故去了。
秦勵錚的身子微微發着抖，儘管心像被掏空了一樣，可還是強忍着將奶奶的身體放平。
醒寶瞪大眼睛，雖然沒有人告訴他發生了什麼事，但從他們悲傷的表情裏，他隱約明白了什麼。對一個五歲的孩子來說，這是他第一次明白死亡的含義。
分不清他們都哭了多久，喊了多久，在接受了事實以後，秦奕坤擦掉眼淚，忍着悲傷，開始吩咐管家下面要做的事宜。肖美玉哭得很傷心，看上去，她和秦老夫人的感情非常好。
秦勵錚自始至終都沒有掉出一滴淚，只是坐在牀邊，默默的望着奶奶。腦海裏浮現出的，是自打他有記憶以來，有關奶奶的點點滴滴。
醒寶蜷縮在角落裏，聽到哭聲就本能的想要捂住耳朵。
這時，看到一直抓在手裏的東西，他的注意力又被吸引住了。這是剛纔太奶奶送給他的，他對裏面裝着什麼，產生了好奇。
於是，他悄悄打開小布袋，把裏面的東西倒到小手上。
全是一顆顆漂亮的白色小石頭，晶瑩剔透的，在燈光的照耀下，彷彿可以閃閃發光！
醒寶瞪大了眼睛，很喜歡這堆漂亮的小石頭。他在想，如果送給霏霏的話，她也一定會喜歡的！
交待了所有事，秦奕坤疲憊的轉過身，這才發現角落裏的醒寶。他皺皺眉，走過去，突然看到他小手裏的東西，目光倏爾放大，想都不想就過去，捏住他的小手腕，將他抓在小手裏的小石頭，全都倒出來，又把抓在另一手的布袋給搶過來！秦奕坤當然認識，這是母親的親手縫製的布袋，他氣得兩眼發紅，再加上剛剛經歷悲痛，二話不說，擡手就狠狠的打了醒寶一記耳光。
“說！你什麼時候偷的？！”
秦奕坤這會就像頭憤怒而又暴躁的公牛，醒寶捂着小臉，完全被嚇了住，瞪大了眼睛，說不出一句話。
“快說！你從哪偷的？！”秦奕坤快要氣瘋了，不論眼前是不是小孩，他在母親彌留之際偷了她的東西，這就是死罪一條！
醒寶仍瞪着大眼睛，目光直直的望着他，秦奕坤吼着，擡起手又要揮向他的小臉……
就在這時，一隻有力的手臂猛地架開他，力道大得將他逼得退後好幾步，差點撞倒，幸好被肖美玉扶了住，“奕坤！有沒有傷到？”
秦奕坤甩了甩頭，看清阻止他的人後，氣得破口大罵，“你個吃裏扒外的東西！居然弄了個小騙子過來騙你奶奶的東西？！你還是不是人啊？我怎麼就生出你這麼個冷血的混蛋？！”
秦奕坤的情緒很激動，吼到最後都帶着哭腔。肖美玉在一邊勸着，時不時的看向這邊，也才注意到被秦勵錚護在身後早就嚇傻的小男孩。
秦勵錚的眼睛早已通紅，全身都被恐怖的戾氣覆蓋着，如果不是因爲奶奶說過那番話，這會他恐怕早就顧不得對方是父親的身份了！
他一步步走過去，那氣勢嚇到了肖美玉，“阿、阿錚……你別這樣，你們怎麼說都是父子……況且，你奶奶纔剛走，她肯定不希望看到你們父子變成這個樣子……”
秦奕坤卻不怕，仍指着他的鼻子大罵：“你以爲我們欠了你是不是？我人你，我們什麼都不欠你這個不肖子的！”
秦勵錚置若罔聞，直直的走向他，然後伸出手，“拿來。”
秦奕坤瞪圓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你說什麼？”
秦勵錚似乎正在用盡他的最後一絲耐心，臉色變得陰沉，目光也充滿威脅，一字一句的說：“這是奶奶送給他的，這東西就是他的！我不管是誰，如果敢從這孩子手裏搶走，我就卸他一雙手！”
秦奕坤愣在那兒，張着嘴，卻是被氣得說不出一個字，只能用氣到發抖的手指指着他。
秦勵錚的目光驟然變冷，伸手向前，“我說，拿來！”
最後一字幾乎變成了吼聲，肖美玉嚇得哭出了聲，趕緊從老公手裏把東西搶過來，然後害怕得扔到他手上，“拿走吧！快拿走！”
秦勵錚慢慢將手指收緊，握成了拳，狠戾的視線從兩人身上掃過，然後轉身，來到醒寶跟前，看到他被打得腫起老高的小臉，一陣緊似一陣的心疼，讓他險些透不過氣。隨即，便是對秦奕坤持續增強的濃濃的恨，還有對醒寶的自責。
他的大手輕輕撫過他的小臉，低聲叫着他的名字：“醒寶？”
醒寶僵直的視線，這才一點點調動，當他看清面前的人時，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然後撲到他懷裏，小手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只是一個勁的哭。
秦勵錚的心更疼了，抱起他緩緩站起身。
秦奕坤這時也反應過來，氣得胸口不停起伏，喘息也變得加劇，指着他說：“你想氣死我是不是？把那麼貴重的東西給那個小兔崽子？你個不肖子……咳咳……”
他氣得直咳，肖美玉趕緊在一邊寬慰，“奕坤，你別這樣，不管什麼東西就給他吧，只要你們父子不吵不鬧就好……”
“你知道什麼？”秦奕坤看着她，痛心道：“那些都是鑽石！是鑽石！”
肖美玉愣住了，她怎麼會想到，自己剛剛幫着秦勵錚搶去的，竟然會是鑽石！
她的眉頭又慢慢皺了起，一臉的質疑和詫異。
也就是說，她的婆婆，寧願把這麼貴重的東西，送給一個毫不相干的小孩子，也不會分給她這個侍候了她十幾年的兒媳婦一顆！更何況，她還替他們秦家生了個孩子，可最後卻連個父姓都沒撈到！
這就是她這麼多年辛苦守着這個家換來的嗎？
肖美玉臉上的表情開始變化，從失望到傷心再到憎恨……
秦勵錚抱着醒寶，走出奶奶的臥室，走下了樓，想要將他放到自己車上，可小傢伙不肯撒手，仍摟着他在哭。
秦勵錚抿着脣，乾脆抱着他一塊坐在臺階上，“大叔向你道歉。”他沉着聲音，有些沙啞，“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
醒寶哽咽着，擡起淚濛濛的小臉，看到大叔臉上的難過，他抹掉眼淚，低着頭說：“不是大叔的錯……媽媽說的對，不可以要別人的東西。可是……可是我只是想要看一看……”
秦勵錚沒說話，將他摟到懷裏，第一次主動抱着一個孩子，感覺竟沒那麼排斥，有的只是心疼。
他將那個小布袋又裝進醒寶的上衣口袋裏，說：“太奶奶有沒有說，如果你不收，她會傷心的？”
醒寶想了想，有點爲難的點頭。
“那你想她傷心嗎？”
醒寶又搖了搖頭，老實回答：“不想。”
“那就收下。”秦勵錚的視線眺向遠處，聲音極淡，“這是你懷念她的方式。”
醒寶聽不明白，可也知道不能讓太奶奶傷心。他皺了皺小眉頭，最後說：“我知道了。”
他決定把太奶奶送給他的這堆漂亮小石頭收藏起來！而且，連媽媽都不會說！
秦勵錚沒說話，只是伸手揉揉他的小腦袋，醒寶也靠在他胸前，有點昏昏欲睡了。
“還疼嗎？”他盯着他的小臉，那裏的紅腫消退一些，可還是很明顯。
醒寶迷迷糊糊的搖搖頭，“不疼了。”
想了下，秦勵錚說：“給我你媽媽的電話，我會打電話向她解釋和道歉的。”
醒寶一聽，立即嚇醒了，趕緊說：“不用啦！我媽媽不會生你氣的！”
小傢伙心裏很擔心，如果被媽媽知道了，以後就不會再讓他和大叔玩了，可他不想，所以，醒寶還是寧願瞞着媽媽。
但秦勵錚畢竟成年人，有他該堅持的責任。他執意道：“不行，這件事我一定會解釋。”
“哎喲，我說不用了嘛！”醒寶都急得直冒汗，可是，在看到秦勵錚堅持的眼神後，他彆扭得只得妥協，“那……那好吧。”
於是，他報出一連串號碼，秦勵錚照着拔出一個電話，同時，覺得這個號碼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具體細節。
電話拔出去後，很快傳來了無法接通的提示音。他連續打了兩遍，也還是相同的結果，他不禁狐疑的看向醒寶，小傢伙趕緊說：“我沒有騙你，這真的是我媽媽的電話！可能是……她上班的地方信號不太好吧。”說話時，他的眼神盯向地面，沒敢看他。
深深看他一眼，秦勵錚什麼也沒說，收起了電話，“好，我相信你。”
不知道爲什麼，小傢伙聽到這話後，覺得心裏很是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