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染在心裏喟嘆了一聲,菡兒性子良善,哪怕入了這深宮,也一直沒有變。
只要事涉百里家,知道她和百里炎有牽扯,她竟動了插手她出宮一事的打算。
她要知道自己這個第一眼看上去熟悉的人,是她敬之愛之的姐姐,又會如何
菡兒還是什麼也不知道的好,什麼也不知道,能讓她在宮裏少一份風險。
“阮鶯鶯那麼一鬧,我和百里公子的牽扯鬧得人盡皆知。你在宮裏能得到宮外的消息,鳳棲宮那個又如何會不知道”
夜染眼神真摯看着她:“或許皇后讓你來承明殿侍疾,便是藉着你來試探我和百里家的干係。淑妃娘娘,你都說了,我能被百里公子看重,必定有過人之處,所以你要明哲保身。相信我一回,我想出宮時自有能出宮的法子。”
大概是,她說她來承明殿侍疾,是皇后藉着她來試探夜染。
淑妃起了身:“本宮只是來問問醫神,皇上的病情如何了”
能如何了
自然是病情加重了。
昨天那個法子,看似是吐了一口淤血後,一身輕鬆了,頭痛之症也短時間不會再犯。
但事實上,那只是一個障眼的法子。
動了怒火後吐血,頭痛之疾只是暫時能壓住,再發作時,會以更兇猛之勢席捲而來。
冊後大典前,他親手給她下毒,讓她吐血而亡。
噴在妝臺和銅鏡上那一口血,無數次入夢,夢裏都是血紅的一片。
她昨日在承明殿說的話一點也沒有錯,天道有輪迴,這世間有因果報應。
他如今的頑疾和病症,不過是罪有應得。
很快他會知道,當初他讓她吐那一口血有多痛,他會加倍嚐到那等噬魂入骨的滋味。
“吐掉一口淤血後,皇上的頭疾之症好多了。”
夜染含笑迴應:“因是舊疾頑疾,此病不好斷根,但好好施治定能痊癒。”
淑妃看着夜染,似乎要探究說這話是真是假。
在夜染的眸子裏看不到什麼波動,她終究是失落的斂了一下眉,微微頜首後告辭離去。
她的庶妹,她再清楚不過。
她最後一斂眉的失落,讓夜染清楚的明白,她那顆心從來沒有變過。
哪怕昨日在溪畔旁捧起他的腳時,嗔怒埋怨看似情真意切,也只是爲了查清楚她真正的死因,在那人面前虛與委蛇
阮國公府園子草木蔥鬱,假山旁有溪澗從高處淌下,濺起瀑布水霧,瀰漫着假山腳下一處涼亭。
這處亭子是阮國公府的消暑盛地,阮鶯鶯早在涼亭內擺下了棋局,阮國公下朝回府後,父女倆一邊坐在消暑的涼亭內,執着棋子你來我往廝殺開來。
阮國公劍走偏鋒,落下一子擋住了阮鶯鶯去路。
這棋子走得出其不意且不說,一子下去,讓她徹底落了下風,敗局已定。
阮鶯鶯捏着棋子,嗔怨道:“與父親下棋好生沒趣,也不知道讓讓女兒。”
“爲父能讓你,但你的對手卻未必肯相讓”
阮國公語重心長道:“爲父走這一局棋,是要告訴鶯鶯,下棋落子不拘着既定的棋落走,有時候另僻溪徑,一樣能走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