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佛地仙”,是一種成精的人蔘,或者說人蔘形態的虛境植物,其根莖的樣貌如同四肢俱全的嬰兒,小塊切片對百病都有療效,傳說小服一段小人肢體可以易筋洗髓,全服小人可以脫胎換骨,成佛成仙。
——經過丁博士這個“採藥C”的鍊金師一點,陸澄想起來——
舊唐的志怪小說曾載:
這種神奇的植物曾經大規模出現在前朝部族所在的白山黑水,前朝通過服用“馬佛地仙”,培育一隻虎狼旗兵,也通過走私“馬佛地仙”籌集了虎狼之師進攻舊唐本部的大量白銀。
但在前朝入關不到一百年之內的時間,白山黑水真正的“馬佛地仙”開採殆盡,一代人之後,前朝的旗兵就現出了不過爾爾的原形。
——人類無法深入虛境,偶爾和實境連接的一小塊虛境藥圃不可再生,終有耗竭之日。
既然是虛境之物,可以在歷史的某段時間出現在白山黑水,也可以在另一個時間段出現在泰西的奧山——也可以出現在如今這個時代的某處。
而“盛天魁”作爲叱吒半個東半球的巨無霸貿易商,入手過種種異物。汪掌櫃手裏有“馬佛地仙”,並且服食整塊“馬佛地仙”把自己的體質強化到B級武人的程度,這也可以解釋。
——但濫用“馬佛地仙”絕不是沒有代價。
古拜誕給陸澄外敷的“帕那刻亞”只是馬佛地仙極小切片稀釋之後的溶劑,陸澄的貓眷體質可以完全消除負面影響。
但一個普通人服食活性無比強大的完全體“馬佛地仙”,無疑會進入一個眷屬化的過程——人類利用“馬佛地仙”,“馬佛地仙”也在利用人類這個載體。
陸澄的思緒忽然從汪掌櫃飄到了斯坦尼那邊。
他是但願汪掌櫃和斯坦尼那夥人沒有關係,減少自己這邊的壓力。
汪掌櫃只是血液半青;
從斯坦尼那夥人全部植物綠汁化的血液看,他們和“馬佛地仙”一族在虛境的真正主人存在無比密切的聯繫。
“馬佛地仙”的虛境主人,是那羣無比狂妄猖獗,無比混亂邪惡的傢伙自稱崇拜的“長生天佛母”嗎?
陸澄向衆隊友道,
“斯坦尼的幕後主使被我挫敗了奪取三足烏青銅尊的計劃,他們死了一個A級獵人,毀了一個A級樂師的軀殼,那麼多成本沉沒,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可我們今夜一探,這座縣城除了這個汪掌櫃,再沒有其他可疑的跡象。
我不知道斯坦尼他們的人還沒有來,還是已經潛伏在巫王之墟。
但無論如何,斯旺這個又蠢又壞的傢伙已經替斯坦尼那夥人把三足烏青銅尊送到了這裏!
——暫且,我們得把汪掌櫃歸入可疑人物之列,絕不能把他當做友軍。”
衆人都沒有異議。
白貓財主更是起勁地鼓起掌。
這個時候,倉庫外面的車行院子響起了喧嚷的聲音——是這座縣城的兵查起了城裏的不明人口,他們很細緻,連一家本無可能寄宿外人的車行都不放過。
丁博士道,“我和顧小姐去應付下吧,別讓車行老闆老魏爲難。”
——他們都有官方的身份,不怕盤查,只怕軍閥事後追究好心接待他們的老魏,務必當面說清。
陸澄點頭,讓有通行證的白曄也給兩人作證。
他獨自留在“貨郎擔”的倉庫裏,終於好問起白貓,“今晚上,貓最高興了,什麼緣故?”
白貓笑道,
“明知故問,別裝了。二件大吉大利的好事送上了門。
第一,你撞見了一整塊兒人形‘馬佛地仙’,天階的藥材,比咱們過去尸解酒的原漿都要好;
第二,咱們都瞧見了一張靈光足額的A級‘龍票’。
——這個汪馬佛是大肥羊,趕緊處理了他,撕下那張龍票貼到咱們的菜譜上,哈哈,你馬上能觸發升A的試煉。
不必等攢滿咱們A級靈光物的額度了。”
白貓是陸澄肚子裏的蛔蟲。
——處理了汪掌櫃,除了上面的好處,陸澄還會成爲巫王之墟無可取代的商人,他憑B級飛劍也能成爲這裏無匹的戰力。
不但那張A級龍票,陸澄還想瞧瞧閻王債裏汪掌櫃的其他傳承不同的強大契約。
但是白貓也比陸澄想得更淺一層。
——“汪掌櫃”只是秀帥的手下之一。
陸澄現在處理了汪掌櫃,未必來得及完成“龍票”的升A試煉,秀帥把那個“玉麒麟”派下來怎麼辦?
在客場沒有摸清底,那麼早鬧出大動靜,成爲衆矢之的沒好處的。
他撫摸着白貓脖子下的毛,
“如果汪掌櫃最終證明並非惡人,我絕不會害唐人的性命。我們還是等等,等汪掌櫃真的暴露,等局面更亂,等時機出現。”
白貓搖了搖尾巴。
車行的院子外面,丁霞君和顧易安向盤查的軍官出示了官方證件——他們既是調查員,也是正經的學者。
白曄向那軍官李副官解釋——以上她的兩位官方朋友來此考古,夜色已深,客店已滿,只能借宿在車行老闆這裏。
那個李副官似也知道調查員協會的威名,也牢記少帥尊重文人的紀律,忙道,
“各位都是大專家,也是維護法治的表率,我們不敢多擾
——只是我們問老闆下來,這裏還有第三人,是一個男的。
——不敢不敬,只是公事公辦——還請那位亮一下相,我們就散了。”
陸澄也有證件,他只是剛剛鬧完,想明天來露面。
轉念一想,他有什麼虧心事?與其推脫,不如讓有歹心的人更加震撼。
陸澄這就抱着白貓和黑貓從次元倉庫走到庭院外的門口,向那李副官點頭,
“在下陸澄,是與卿雲圖書館合作的民間文物愛好者,與顧小姐、丁博士一路的。
我睡眠不好,才從安眠藥醒過來。”
才搭了沒幾句話,陸澄已經聽到車行外響起了馬蹄聲。
一個着大披風的硬派小生軍官下馬,大步流星地走過來。另外一個戴瓜皮小帽,蓄鼠須的商人也下馬。
李副官忙向那硬派小生軍官敬禮——
不用問,此人必是“少帥”吳德賽。
——陸澄翻往期的《時代週刊》上見過秀帥的模樣,這個少帥就是小號的老子。
他面色不動,盯緊了少帥這張臉的每個細節——這是他嫌疑仇人的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