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老鼠的叫聲響遍整個安北縣城,無數馬靴聲也跟着在縣城裏動了起來,從少帥所在的縣長衙門直到縣城的舊時城牆,生起了一條氣死風燈聚成的燈火長龍。
駐紮本城的軍隊火速集結,而數匹駿馬在數十揹負恩菲爾德步槍的士兵的簇擁下自縣衙奔出,片刻便與春芳居下的汪掌櫃匯合。
汪掌櫃把那個武人“沒遮攔”的倀鬼收回他的《閻王債》,只留毗竭羅薩滿繼續附身,統御羣鼠,處理那上千個鼠眼攝像頭。
爲首的駿馬上跨一個披着呢子大披風,裏面挺刮軍裝的硬朗英俊的年輕軍官,他對汪掌櫃身上那個戴鼠形冠的怪物熟視無睹,似已司空見慣。
軍官先掃了一眼被汪掌櫃的八極拳轟掉樓上牆的春芳居。
汪掌櫃道,
“稟告少帥,有賊人夜探安北縣城,武功十分奇幻詭異。這春芳居是他破壞的。”
——那個大馬上的年輕軍官,正是“秀帥”吳秀光的獨子和愛子,“少帥”吳德賽。
秀帥方與雨帥爭霸,由少帥代管此地。此地文武皆奉他號令,也唯有少帥最終拍板,一切人等才能進入摘星村。
那少帥嘆息了一聲,回頭向另外一匹馬上一個上三十歲的軍官道,
“——李副官,代我先賠償了春芳居老闆。”
“遵命!”李副官向少帥敬禮。
少帥又問汪掌櫃道,
“摘星村有章天師,安北縣有汪掌櫃,這幾個月一向太平無事。
今晚來的人,連汪掌櫃也留不住,一定非同小可。
——您試下來,對面是過境的高人,還是奔摘星村去的?”
——如果過境的高人,走了也走了。少帥跟從其父,知道這世界的暗處潛伏無數怪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但如果那人真奔摘星村去,他就要向父親申請“玉麒麟”來此坐鎮了——少帥可不願意爲了抓捕A級超凡人物,犧牲父親辛苦積攢的精兵。還是以超凡治超凡吧。
汪掌櫃滴溜眼珠——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那個神祕人能駕馭舊唐唯二的飛劍,絕非自己的“沒遮攔倀鬼”可以抵擋。
但要是秀帥派下那個蓋世無雙的武人“玉麒麟”,固然可敵那人的飛劍,卻多了一雙銳利無比的眼睛盯緊自己,不便自己進行在摘星村的計劃。
汪掌櫃思量着道,
“難以斷言。
不過,我們掌控了摘星村整個遺址的出入。那個人過境也罷了,如果要進入遺址,非得有少帥的通行證不可,那他近日就會在縣衙現身。
——至於‘玉麒麟’,如今是大帥和雨帥相持的關鍵時刻,‘玉麒麟’得提防雨帥和東瀛那邊的刺客,萬不可輕動。
——汪某有一個建議:
泰西帕國女伯爵斯旺·雷文,是泰西調查員協會的A級調查員。憑她的超凡本領,加上汪某和天師,任憑那個神祕人有什麼手段,我們都可以確保摘星村遺址的安然無恙。
——泰西人最重法律。
過去斯旺在沙城的作爲,也有前朝末年法紀蕩然,地方官不知國寶貴重,玩忽職守的緣故。
我們如今與花旗國的媒體通着聲氣,不如和斯旺約法三章,允她效力。斯旺作爲世界知名的考古學家,絕不敢自敗名聲。
那麼她既能外防賊寇,也能把探寶的才學貢獻給秀帥。”
——汪掌櫃回想起斯旺的能力,還有她聲稱的那個打開巫王之墟真正寶藏的三足烏青銅尊,便生出這驅狼吞虎之計。
少帥呆了呆。
——斯旺稽留在這安北縣城半個月,沒少向汪掌櫃說項呀。
——他腦海裏,那個泰西婆娘雖然上了三十,但容光煥發,英姿颯爽,比玄都最俊俏的刀馬旦都要美豔。
要是和斯旺成了好事,那也是爲唐國人爭光嘛。
——爲此他把斯旺她寫的那些洋文書都讀了一遍,怎麼不知道斯旺的超凡本領和考古才能。
當初他把斯旺故意留在這安北縣城裏,也是要磨磨斯旺的性子,談一個對自己,也對唐國更有利的條件,讓這個母狼戴着鐐銬爲自己效力。
“讓斯旺在你的契約上,按我開列的條款下面簽字,我就準她進入摘星村。”
少帥拍板,然後向李副官道,
“今晚上還是要搜一遍城。”——聊勝於無。
“遵命!”
李副官向手下兵道,
“全城‘查戶口’,商鋪民居,一家都不得漏過!”
——同時,安北縣城,魏記車行的一處小院子,顧易安和丁霞君正等候着陸澄返程。地上陡然睜開一隻巨大的眼睛,像是門戶打開,
陸澄從裏面呼喚兩人進來
——入此城後,白貓的“貨郎擔”倉庫一頭設置在同福茶館,一頭設置於此。
他們兩人潛下,陸澄和脫了白煙羅的白曄已經在裏面。
整個倉庫猶如幻海的百貨商店,閃得白曄的眼睛發亮,“數月不見,陸先生是闊了”。
她還瞧見了那隻往常和陸澄在燭火裏做交易的白貓,如今卻戴着一個滿是骨刺的項圈,成了這個倉庫的管家。
陸澄和丁霞君走進一樓食品服裝區,原來白貓兌水尸解酒的小作坊——在來這裏的蒸汽火車上的五天,丁霞君和陸澄把這家小作坊拓展成了一間鍊金工坊,如今擺滿了丁霞君從官方的“材料實驗室”帶來的儀器設備。
陸澄把飛將軍交給丁博士,請丁博士化驗飛劍上還沒有失去活性的汪掌櫃紅裏帶青的詭異血液。
——斯坦尼一夥襲擊幻海站的臨時收容所之後,丁霞君作爲收容科主任,收集和化驗了那些自爆小丑和湯鍋恩維的綠色血液。
這趟丁博士帶了斯坦尼一夥的血液樣本,還帶了一臺泰西最新款的“分子光譜分析儀”,陸澄但願他這個鍊金師能比對出什麼來。
其他人在對面吧檯落座交流情報。
“白小姐,看清楚酒瓶的標籤,別把尸解酒和格瓦斯搞混了。”陸澄道。
白曄嘟了嘟嘴,“不喝格瓦斯。我要貓屎咖啡。”
他親自烹飪,給白曄壓驚——儘管他認爲讓遊俠探路是正常操作。
“親愛的,你要什麼?”陸澄問顧易安。
“苦咖啡。”易安道。
“我們明天還是要冒頭去縣衙的委員會領‘通行證’,
決定通行證發送的是委員會的三個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