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掌門同不同意，重要嗎？
詠春堂在佛山，市裏的父母官都不敢拒絕CCTV記錄頻道，梁掌門拿什麼拒絕？更何況上面還有老關，禮部侍郎的話你敢不聽？
可事兒不是這麼辦的。
還沒拜師就鬧出這麼大陣仗，當師父的心情能好纔怪！老秦對內院裏的學員們招了招手，苦着臉走到一旁，低聲向梁掌門解釋。
說到底，這是國家的回報。
張領事將他算計刁牟、把某個不和諧團體連根拔起的事蹟如實彙報，而外事部本身不能直接給外國人獎勵，於是便聯繫了禮部。
一事不煩二主，兜兜轉轉的就又落在了老關身上。
秦戰的手段見不得光，而刁牟和他的小團體不過是癬疥之疾，所以不可能像上次那般興師動衆，論功行賞的話，CCTV-9剛好。
畢竟拜師儀式本就是華夏傳統文化的一部分，派記錄頻道正應景，介紹傳統文化和詠春堂的同時捎帶着宣傳某人還不顯張揚。
就是忽略了主人的感受。
說來也是湊巧，如果老秦沒在詠春堂、或者關如月晚些打電話，市裏再換個積極、委婉的說法，想來梁掌門的心情會好一些。
……
書房，梁興眉頭緊蹙。
程伯是長輩、又是外客，所以小師兄謹守禮儀、垂首侍立，添茶換水殷勤有加，只是心情卻如同被壓在五行山下的大聖一般。
“喝茶、喝茶。”
梁掌門笑着招呼客人，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原本還覺得兒子出國月餘、長進不少，可如今看來，眼界、胸襟依舊不夠寬廣。
用拳法評價就是剛猛有餘、柔韌不足。
他年屆古稀，十幾歲時正逢人道洪流，深知大勢湯湯、順之者昌逆之者亡，個人的武學修爲在國家意志面前不過是滄海一粟。
而且這是好事兒！
既然生在梁家，便註定要以發揚詠春爲己任，CCTV那是都求不來的機會，現在天降橫財，臭小子卻嫌降落前沒給他打招呼。
還是欠磨鍊！
梁掌門邊與程伯閒談邊暗自思忖。習武不是修仙，不可能躲進深山老林不問世事，如何處理與官商豪強的關係是掌門必修課。
對於門派而言，須得有表有裏。
表是面子、是人設，華夏武學浩若煙海，梁掌門再自傲也不敢說自家拳法天下無敵，那憑什麼詠春就能脫穎而出、日漸興旺？
因爲門下出了布魯斯.李！
因爲布魯斯.李，葉問之名纔會家喻戶曉，詠春才能借影視宣傳成爲華夏知名武學，風頭甚至蓋過了太極、形意、八卦、八極。
所以，徒弟出名有什麼不好的？
即使布魯斯.李成了國際影星，回HongKong也得主動拜見恩師，葉問每逢三節兩壽也要給師父陳華順和歷代詠春祖師上香叩首。
培育人才、守住基業纔是詠春掌門最主要的職責，這纔是裏！兒子還是太年輕，就是不知道娶了媳婦會不會成熟的快一點……
老爹的腦回路梁興自是不知。
虧得小師兄跟老秦關係好，彆扭了一會兒也就不再上心，反倒對那廝怎麼給衆學員「上一課」頗爲好奇，不過越聽臉色就越古怪。
……
“師兄師兄，再講講吧。”
衆學員將他圍在當衆，一個個跟好奇寶寶似的，那廝一撇嘴：“都說了別叫師兄，我是小師弟，那個誰，給倒杯水唄，渴死了。”
聽聽，這是師弟？
可衆人偏偏覺得理所當然，甚至樂得被他使喚，有腿快的三兩步衝到飲水機前佔住位置，還不忘扭頭問：“師兄，喝涼的喝熱的？”
“熱的，多謝了啊！”
這貨坐西廂房的臺階上就跟坐自己家炕頭似的，喝着對方的水嘴上還鄙視人家：“真沒出息，滿臉玻尿酸有啥好看的？牽手了嗎？”
“嘿嘿，沒呢。”
“我跟你講，泡妞就像釣魚，咱不能把魚餌一次性都扔進去，今兒給條消息、明兒再編個內幕，得勾着她、讓她欲罷不能懂嗎？”
“哦——！”
衆人做恍然大悟狀，彷彿遇到了人生導師、指路明燈，這貨一開口就拿門外那幫網紅開涮、幫學員們出謀劃策，好感度漲的飛快。
“師兄，你女朋友漂亮不？”
“個個漂亮！”
“嚯！華夏的還是外國的？”
“都有。”
“哇！師兄我太崇拜你了。”
一羣牲口滿眼都是小星星，老秦覺得氣氛炒的差不多了，故作不屑的擺手：“這算啥？只要把功夫練好，漂亮女人還不有的是？”
“師兄，我們跟你不一樣。”
提到功夫，內院的氣氛不復熱絡，有人低聲反駁，老秦怪眼一番，反問：“哪不一樣？我明天才拜師，論師承還沒你們正宗呢。”
“可、可你比我們能打！”
“那你們想沒想過爲啥？”這貨心說總算等到這句了，循循善誘道：“咱學的都是詠春，都是一個腦袋倆胳膊，爲啥我就能打？”
“這……”
“別說詠春堂不教真東西啊，我問過樑師兄，你們學的跟我差不多，有些技法我還沒學過，要不然我也不會飛了半個地球拜師。”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倒水那位是個急性子，兩秒沒想出答案就不願再想了，撓頭道：“師兄，你直說吧。”
“第一，我練的比你們努力。”
老秦豎起食指，坦然道：“說句你們不愛聽的，我每天的運動量是你們的五倍以上，有付出纔能有收穫，這個道理在哪都一樣。”
學員們欲言又止，不太服氣的樣子。
“我早六點起牀跑步，穿鐵衣、鐵鞋，最少十公里，下午游泳最低一小時，其餘時間除了練功、練肌肉就是跟人對練，你們呢？”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
按詠春堂的要求，他們每天最少晨跑兩公里，小念頭、尋橋、標指各練三遍，下午將順序倒過來再來一次，其餘時間完全自主。
刷手機、聊女人，幹什麼不好？日常訓練這麼「艱苦」，難得放鬆，爲毛要苛求自己？反正大家都是這麼練的，大哥不說二哥。
“第二，我捱揍比你們多。”
老秦豎起中指——食指也沒放下，繼續打擊衆學員：“小念頭還沒學完我就請拳擊手陪練，鼻青臉腫對我而言只是家常便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