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江凝視海面,似在默禱。
良久後,他彷彿夢囈般低語:“莜竹有對象了,人不錯,對閨女也細心,就是……唉,你在天有靈,保佑他們早日修成正果吧。”
“爸!”
老江對女兒的呼喚恍若未聞,繼續隔空對話:“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閨女,可我不想讓她一輩子都這樣,你也不想的,對嗎?”
江莜竹默默流淚。
她家境富裕、成績優異,性格活潑開朗,相貌美豔大方,追她的男生如同過江之卿,如果有的選,又怎麼可能與別人分享摯愛?
“莫薔啊,孩子隨你,太善良。”
老江充滿憐愛的撫着她的髮絲,目光卻漸漸堅定:“我已經負了你,不能讓我們的女兒再受苦,所有罪孽,就都由我來承擔吧!”
“爸,你要幹嘛?”
她終於發現不對,老江搖頭苦笑:“隔了半個地球,我能幹嘛?跟你媽說說心裏話罷了,莜竹,昨天那女孩兒就是他女朋友吧?”
江莜竹不語,表情倔強。
“你跟爸爸不一樣,我結婚了。”老江苦口婆心的勸:“小秦才十八,離結婚還早,愛情沒有先來後到,你得學會爭取,明白嗎?”
“沒什麼不一樣的。”她眼眸低垂,面色悽然,“阿曼達沒做錯什麼,反而是我偷走了她男朋友,所以我絕不會逼秦戰跟她分手。”
“傻孩子。”
老江的心計不是姑娘能比的,溫聲道:“以前沒錯不代表以後沒錯,你不逼他分手不代表他們就不會分手,感情的事誰說的準?”
“反正我不會逼他。”
見她語氣鬆動,老江心中暗喜,連忙道:“爸爸不是讓你逼他,爸爸是想告訴你,如果他們分手了,你一定要抓住機會,懂嗎?”
“可是我……”
“沒有可是!”
老江面色堅定:“莜竹,你不能自輕自賤,如果秦戰真心喜歡你,就不會介意你的過往,如果不是,你也沒必要爲了報恩跟他!”
“他不介意!從來都不介意!”
“那你還在猶豫什麼?”
“我……我再考慮考慮吧。”
江莜竹百般糾結,老江卻露出了勝利的微笑,轉頭看向海天相接之處,恰此時,一縷陽光透過陰雲,極目眺望,似有彩虹遙掛。
莫薔,你也是同意的,對嗎?
……
遠隔萬里,老丈人的籌謀秦戰自是不知。
KN5869次航班選用的是波音737中型客機,只有經濟艙、沒有頭等艙和商務艙,但聯合航空別出心裁,搞出個超級經濟艙。
票價比經濟艙貴一倍半,還不打折!
不過性價比還可以,超級經濟艙的軟硬件接近商務艙,前後排的間距加了近十釐米,座椅寬度和椅背的傾斜度也比經濟艙大。
於蓓就很滿意。
她又沒靈魂原石,折騰了一夜早就疲憊不堪,也就飛機加速時撲進老秦懷裏賴了一會兒,不等進入巡航狀態就打起了小呼嚕。
於是渣男貢獻出了懷抱和肩膀,隔着過道跟程伯聊天。
程伯名爲程定海,跟老秦他爹同歲、也是發小,從小學到高中一直是同班同學,關係好的不得了,直到老秦他爹出國才分開。
不過哥倆的聯繫始終沒斷。
大學畢業後程伯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工作,還是老秦他爹出主意,說兩人可以互通消息、雙向海淘,這才使程伯積累了第一桶金。
要知道,九二年那會兒國家剛確定由計劃經濟轉爲市場經濟,整個國家的外匯儲備都只有194.4億美元,進口貨有錢都買不到。
相比之下,米粒家對華夏貨只是圖個新鮮,所以程伯的事業一飛沖天,老秦他爹反倒沒賺多少,勉強算是中產家庭,溫飽無虞。
等到華夏成爲世界工廠,程伯正計劃着投桃報李,結果沒等實施兄弟一家就出了車禍,唯一活下來的那個還是借屍還魂的贗品。
於是程伯一家便將這份情誼落在了老秦身上。
“你和她……”
敘過往事,程伯擦擦眼角問起了於蓓,老秦笑道:“剛確定關係,我倆之前走的挺近,這次又一起回國,一來二去的就處上了。”
說着,他將姑娘向懷裏摟了摟,讓她睡的更舒服點兒。
程伯見狀面帶猶豫,想了又想,終究是開口了:“小戰,你嬸兒不讓說,但我拿你當自家孩子,有些話要是說的深了你別介意。”
“您儘管說,我也拿您當自家長輩,要不然我也不敢請您出席拜師禮不是?”這貨嘴上恭敬異常,心裏已經猜到了對方的想法。
果不其然。
對方勸他以學業爲重,雖然上了大學不算早戀、但也不能沉迷於美色,尤其是安全措施一定要注意,墮胎對女性身體不好等等。
那廝滿口答應,裝的跟三好學生似的。
長輩嘛,苦口婆心總不會是想害他,現在這社會滿嘴漂亮話的一抓一大把,只有真心相待的才肯冒着得罪人的風險勸誡一二。
不過程伯要是知道他整天逃課打架,女朋友同時處了倆、還揹着她們四處播種,甚至當過黑幫的預備教父,當場氣暈都有可能。
說話間,飛機降低高度。
老秦輕輕搖晃身體將於蓓喚醒,溫聲道:“快降落了,一會兒先送你去賓館補覺,我跟程伯和師兄去拜見師父,晚上回來陪你。”
姑娘俏臉羞紅,微不可查的嗯了一聲,睏倦消失的無影無蹤——上午打110沒多久警察就來了,兩人還沒來得及省略一萬字呢。
程伯側過臉,苦笑不已。
誰都年輕過,他上大學的時候也追過女同學,只是直到大三才告別單身生活,大四沒多久又分了,但如膠似漆的模樣一般無二。
罷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攔不住的。
……
“梁哥,等急了吧?”
超級經濟艙在機艙前排,也有提前下機的特權,但貴賓室就別想了,不過剛好方便接機,小師兄從於蓓手中接過行李,笑道:
“剛到沒多久,你小子運氣不錯,飛機沒晚點。”
“必須的。”某人似乎忘了遇到湍流時的醜態,一臉的理所當然,“這位是我父親的至交好友程伯,程伯,這是我師兄梁興。”
小師兄抱拳鞠躬,程伯頷首回禮。
繁文縟節不提,將於蓓送到賓館後梁興充當司機,載着二人龜速前往詠春堂,沒辦法,趕上下班高峯,車技再好也得老實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