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歌神情平淡，說的很簡單，似乎只是在談論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一般。
但是不管是蕭若音還是江辰，此刻都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江辰已經知道如今的蕭若音，早已他所熟知的那個蕭若音了。
她是命運大祭司，執掌造化仙舟，曾在仙宮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
她來此地並不因爲念在舊情的緣故上救他，而是因爲他是造化仙舟轉世，不想親眼見着他被顧長歌毀去。
這讓江辰嘴角漸漸生出苦澀的弧度來，顯得很自嘲。
而且，從始至終蕭若音都沒有看過他一眼，似乎他的存在與否，都無關緊要一般。
“我給你考慮的時間，但你可不要忘了，縱然是你今日能救得了他離開此地，自此以後，偌大的上界將再無你的容身之地。”
顧長歌依舊是在淡淡笑着，似乎並不擔心蕭若音會做出其餘選擇一般。
“我知道了。”蕭若音點了點頭，隨後沉默了下去，眸子望着顧長歌，其中有諸多思緒閃過。
她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做出選擇。
不過顧長歌有一點其實並沒有說錯，縱然是她今天能夠將江辰救走，但自此以後，整個上界將再無她的立足之地。
顧長歌勢大可謂是席捲整個上界，有誰敢輕易得罪他？
江辰如今可是揹負着魔功傳承者的黑鍋，不管走到哪裏，都將是舉世皆敵的局面。
除非她強大到可以一直庇護江辰，不然這一切都將變得不現實。
更何況，她現在的實力，救走江辰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反倒是最後，會連帶着自己，一併葬送在這裏。
顧長歌給她這麼個選擇，又何嘗不是在她放一條生路。
“想好了嗎？”
顧長歌不緊不慢地開口，帶着淡淡笑意。
他一直在注意着蕭若音的神情變化，自然能輕易猜出她心中的打算。
她在猶豫，在動搖，在這種必死的局面下，只要是個聰明人，都會知道要如何做選擇。
見蕭若音依舊在沉默，江辰眼眸之中的光華也漸漸黯淡下去。
他不甘地握緊了拳頭，眼睛裏泛起的血絲，顯得越發猙獰。
“對不起，我如今並沒有多的選擇。”
終於，蕭若音開口了，她擡起眸子來，來到此地之後，第一次正眼看向江辰。
不過話語裏卻滿含着歉意和無奈。
“我看錯了你若音，你太讓我失望了。”
江辰雖然能夠理解她的選擇，但心中依舊無比不甘、憤怒，雙眼變得無比的冰冷。
這種感覺在他看來，就好像是背叛了一般。
不過，蕭若音在對他說完這句話後，就再也沒有開口了。
這讓江辰心中諸多想說的話，都只能嚥了下去，滿是不甘心。
“主人……你怎麼能這樣……”
“你這樣做的話，和殺死江辰沒有區別啊。”
造化仙舟器靈此刻也是難以置信的神情，聲音顫抖，不敢相信蕭若音會做出這種選擇。
這根本它所熟知的那個主人。
那個主人絕對沒有那麼冷漠無情。
蕭若音並沒有在意造化仙舟器靈的話，心中輕輕搖頭。
她終究是和原本的蕭若音融合了記憶，並不是純粹的她。
若是要得到完整的造化仙舟，江辰遲早是要做出犧牲的，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時間晚點的話，他或許還能將靈智和記憶保留下來。
但現如今的話，基本上就是魂飛魄散的下場。
蕭若音本身也不是心慈手軟之人，在做了決定之後，神情就恢復了平靜自然。
彷彿眼前這一切都和她再無關係。
顧長歌笑了笑，伸手幫她將耳鬢間的一縷髮絲捋順，道，“我看來還是沒有看錯你，聰明人就是懂得抓住機會。”
聞言蕭若音未曾開口，心中嘆息一聲，隨後將要如何煉出造化仙舟的法門告知顧長歌。
顧長歌早就知道她會這麼選擇，神情並無變化。
在得到這部法門後，他並沒有直接嘗試，而是先推演了下，並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造化仙舟本身分爲兩部分，一部分是器靈，一部分是法器本身。
而江辰正是法器本身，只不過在轉世的時候出現了意外，化作了人，並且繼承了原本造化仙舟的龐大氣運，成了氣運之子。
要得到完整的造化仙舟，自然是通過手段將江辰和造化仙舟器靈融合了，再重現祭煉。
這個過程，說複雜其實也不復雜，只是有點花費時間罷了。
“若音，你真的要幫助顧長歌殺了我？”
江辰親眼目睹了蕭若音將煉製造化仙舟的法門傳給顧長歌的所有過程。
這一刻，他心痛若絞，彷彿有千萬柄刀劍在割裂。
蕭若音並沒有多說什麼，她的神情很是平靜，彷彿沒有聽到江辰所說的話一般。
如此冷漠入骨的態度，讓江辰慘笑起來，絕望、失望透頂。
轟隆隆！！
一道道神霞和黑色雷霆閃過，像是貫穿了天宇，刺破了寰宇。
而此刻，在道臺之上，姬聖初和羽衣道人依舊在交戰，難捨難分，聲勢驚天。
一縷縷混沌氣炸開，朝着四周擴散瀰漫而來，在這個時候，就連虛空都崩裂成無數的碎片，無聲無息地湮滅。
此刻兩人戰至酣狂，早已無暇他顧。
哪怕是江辰和顧長歌之間的對話，他們也沒心思去聽。
到了兩人這個境界，如今雖然並不復巔峯，但交手間的波動依舊恐怖得嚇人。
縱然是成道者在他們面前，也會膽寒心悸，不敢靠近。
江辰雖然對蕭若音失望到了極致，但這個時候心中其實還抱有一線希望，覺得姬家先祖或許有能力解決今日的困境，逆轉大局。
他將最後希望寄託在了姬家先祖身上。
不過這一刻，恐怖的烏光忽然浮現，像是一輪蓋世大日般，自顧長歌身後升起，燦燦而攝人，有種吞噬諸天的禁忌之力。
“這是什麼……”
江辰感覺自己的神魂都要被那道烏光給吞噬進去，整個人情不自禁地顫慄起來。
轟隆隆！！
虛空顫抖起來，彷彿要在這輪烏黑大日下被壓塌。
就連那些逸散出來的混沌氣，在這個時候也崩潰斷裂了，被吞噬進去。
那是一個巴掌大小的黑色寶瓶，宛如一枚枚大道符文所凝練而成。
其中垂落着瀑布的秩序神鏈，嘩啦啦朝着前方道臺上的兩人衝去，似乎要將他們一起淹沒。
在更深處的地方，滔天灰霧席捲而來，遮天蔽日，伴隨着恐怖的呼嘯聲音，一下子就把此地給吞沒掉了。
顧長歌朝前邁步，出手了，趁着兩人交戰的契機，打算漁翁得利。
“這是……”
正在道臺上交戰的姬家先祖和羽衣道人，受此打攪，臉色驟然劇變。
兩人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這種恐怖的波動，隨後認出了那口大道寶瓶，臉色更是大變，透着驚駭、難以置信。
“不可能……”
羽衣道人也來不及對顧長歌的忽然出手而震怒，臉色透着恐懼，似乎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景象。
他生於仙古紀元，見多識廣，自然清楚這個大道寶瓶意味着什麼。
那是……禁忌之物！
不過他也並不知道此物並非符文凝聚而成，而是真實存在的。
“管你是何來歷，今日如此算計老夫，必要付出代價。”
這時候，姬家先祖反應過來後，盯着朝他們出手的顧長歌，震怒出聲。
他如一尊可熔鍊天地的大火爐，展現無敵法，陽剛至極，大開大合，氣血沖天，勇武如神，要以力破道，試圖震開朝他淹沒而來的秩序神光。
他無比強大，縱然油燈盡枯，和羽衣道人交戰那麼半天，但依舊透着無敵的氣勢。
顧長歌神情平淡無波，並沒有因爲之前羽衣道人幫了他個小忙就打算放過他。
在他眼中，羽衣道人活着出去，反倒是會成爲隱患，不如永遠地留在這裏，將崑山所發生的一切，盡數埋葬於此。
更何況，羽衣道人巔峯時候的修爲，並不弱於姬家先祖。
放着這麼個大好資源不用，也說不過去。
“轟！”
下一刻，地宮之中，席捲出一股極其恐怖的氣息鄰。
烏黑色的大道寶瓶懸空於顧長歌的頭頂，如一個黑洞，瓶口深邃，一眼望不底。
這是一股無以倫比的吞噬之力，難以想象，彷彿諸天萬古都能被吞沒入其中。
在其中，一道道山嶽般的黑色光束噴薄出來，連向羽衣道人、姬家先祖，要將他們兩人收進寶瓶中。
“嘩啦啦！！”
不過，兩人手段極爲可怖，羽衣道人祭出一副道圖來，垂落於頭頂上方，
那張道圖抖動起來，一座神嶽衝出，撞向大道寶瓶，散發出太古不朽的氣息。
但是下一刻，隨着烏光垂落，灰霧涌來，一座座神嶽崩潰，化作灰燼，根本不能抵抗片刻。
顧長歌神情平淡，朝前出手，一件件成道器在他手上浮現，有紫色寶瓶、金色道劍、玲瓏寶扇……光華燦燦，開始復甦，有無與倫比的蓋世氣息在涌動，如大浪拍去，朝着前方壓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