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新去年和王妃唐氏鬧得不可開交，皇上爲了安撫唐氏，纔將兩位尚未成年的嫡女冊封爲郡主。
按照大康王朝的規矩，若無特殊情況，王爺的女兒們，要到出嫁前夕纔會被冊封爲郡主。
所以……父親效忠的根本就不是齊澈，而是齊新。
“爲什麼？”羅毅滿心都是不解。
他之前就問父親，爲何放着靖王不效忠，非要去幫齊澈。
父親告訴他，他只是不想在一棵樹上吊死，所以做了兩手準備。
而且，把“女兒”嫁給齊澈，並不等於他就效忠了齊澈，他不會做出任何威脅到皇上和靖王的事兒。
皇位之爭，他不會參與。
“父親原來一直在說謊，一直在騙我。”羅毅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不管是齊新還是齊澈，羅毅一個都看不上。
“這天下，還是要靖王來繼承，老百姓們才能過上安穩的日子。”羅毅說着，彷彿下定了決心一般，快步往外走去。
裏應外合，將雲意院裏頭的人全部拿下？
雲意院裏面住着皇帝，住着宸貴妃、惜妃，住着靖王一家子。
把他們全部拿下？
父親和齊新這是要造反啊！
他就不怕整個羅家會因此灰飛煙滅嗎？
不行，他一定要查出父親到底有什麼安排，他一定要阻攔父親，不能讓父親把羅家拖向末路。
……
六月初六這天下起了大雨，這一下便是一天一夜，十里荷塘的水漲起來了不少，如果再往上漲兩尺，就要漫出堤岸來了。
當然了，十里荷塘的源頭長溯河，那水位漲得就更高了。
因爲長溯河曾經改道的緣故，河道與十里荷塘相連的地方並不多，而且這邊的水位遠遠比不上其他地方高。
齊宥派人去查了之後，便當着諸位內閣大臣的面，將此事稟報給了皇帝。
“父皇放心，長溯河雖然漲水了，但影響不到十里荷塘，咱們這些別院的位置也高，哪怕再下兩天暴雨，十里荷塘的水漫出來，這邊依舊很安全。”
皇帝聽了兒子的話後，臉上露出了笑容：“你派人好好盯着便是。”
“是。”齊宥笑着頷首，轉身對首輔羅勉道：“羅大人家的大公子是工部郎中，之前雖未管過水利，但他畢竟在工部歷練了很久，他人正巧在十里荷塘，便讓他從即日開始，帶人巡防河堤吧。”
羅勉聞言心中無比震驚，臉上卻穩住了。
他上前一步，恭聲道：“皇上、王爺，小兒從前只是屯田清吏司的員外郎，掌管炭窯，他幾月前雖然做了郎中，但對水利並不熟……”
羅勉話還沒有說完，皇帝便有些不耐煩的打斷了他：“屯田清吏司掌管炭窯、水利、陵寢修繕，你兒子現在掌管整個屯田清吏司，你卻說他不懂水利，在你羅勉眼裏，到底是朕任人不賢，還是你兒子太無用？”
“皇上息怒。”羅勉也嚇了一大跳，連忙跪了下去，一邊磕頭一邊道：“皇上恕罪，臣絕無此意。”
“將此事交給羅毅即可。”皇帝說完之後，瞪了羅勉一眼道：“朕知道你愛子心切，不過你兒子是個可造之才，你這做父親的莫非想阻攔他爲國效忠，阻攔他青雲直上？”
“臣絕無此意，多謝皇上厚愛。”羅勉連忙磕頭謝恩。
齊宥見羅勉離開時一副面不改色的樣子，忍不住在心裏罵了一句“老狐狸”。
能混到內閣的官員，沒有一個是善茬。
能做內閣首輔的人，能壓住百官的人，那就更不是善類了。
他倒要看看，羅勉接下來會怎麼做。
……
羅勉回到了翠竹居後，立即讓人把羅毅叫到了書房。
“兒子拜見父親。”羅毅躬身作揖。
“羅毅，皇上方纔下了旨意，讓你這段日子帶着人去十里河塘與長溯河邊巡防，以免河堤決口，導致百姓流離失所。”羅勉低聲說道。
羅毅聞言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連忙朝着皇帝所在的方向跪了下去，一邊磕頭一邊道：“臣多謝皇上厚愛，臣一定不負重託。”
“羅毅……”羅勉望着自己這兒子，欲言又止。
他很想把接下來的安排告訴兒子，但理智告訴他，他不能和羅毅說這些。
羅毅這小子也不知道像誰，天生就有一股子正氣，自幼就懂得忠君愛國，眼裏容不下一點沙子。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父親居然要造反，這臭小子肯定會崩潰，不僅不會站在他這邊，幫他這個父親，說不定還會胳膊肘往外拐，把這一切稟報上去。
“父親是不是想叮囑兒子，小心一些？”羅毅說着便笑了：“父親放心吧，兒子對這些已經十分熟練了，若是水漲得厲害，兒子也會帶着衆人退到高處，不會胡來的。”
羅勉望着他，過了好一會兒才道：“那你小心行事，若是河水漲得厲害，別想帶人用砂石去堵住河堤，大多數時候是堵不住的，趁早往高處逃，保住自己的性命最要緊。”
“是。”羅毅連忙應了一聲。
“去吧。”羅勉也揮了揮手。
羅毅笑着起身往外走，似乎特別高興，可當他轉身離開書房後，臉一下子沉了下來。
父親居然什麼都沒有對他說。
眼看着他就要去最危險的地方了，父親竟然還瞞着他。
莫非連他這個兒子的死活也不在意了嗎？
他可是父親唯一的嫡子啊。
出了院子，羅毅望着天上的烈日，心中卻一片冰冷。
他羅毅是嫡子又如何？
他死了，父親還有兩位庶子，照樣有人繼承整個羅家。
羅毅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子後，發現他家母親居然坐在他屋裏的羅漢榻上。
“毅兒回來了。”馬氏望着兒子，有氣無力道：“你去何處了？”
“去見父親了。”羅毅低聲說道。
“毅兒，母親想回京城去。”馬氏死死絞住手裏的帕子，低聲說道。
“這是爲何？”羅毅有些驚訝的問道。
他家母親之前雖然被嚇壞了，可靖王妃將母親救醒後，又派人送了個方子來。
母親這兩日照方子喝藥，已經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