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沒有就此倒塌,但這次比以前更加搖搖欲墜。
第一波海浪似乎就此離盡,沒有繼續蔓延。基地中到處都是死裏逃生的驚呼。然而,神之屍和食腦者們已經借水勢登上城牆,展開廝殺。
海嘯出水,再次舉起三叉戟。
“李先生。我們有個任務給您。”陳峯攔住犀牛車:“請您保護車隊前往第二臨海。順便,保護一下孫靈小姐和江飛白先生。”
“這是委託的報酬。”
李樂打開車門,將昏迷的孫靈接過,並讓江飛白上車:“保護兩個人沒問題,但護住一整個車隊很難……大概率無法完成的事情,我就不收錢了。只能說,盡力。”
陳峯收起活化靈和海神之印,對他敬禮:“多謝了。”
“不用謝,應該是我代表民衆謝謝你們。呵呵,我算民衆吧?”李樂關上車門,對他也敬了個不倫不類的軍禮,開車駛入空間門內。
城牆上,郭懷憂架好幽靈狙擊槍,對着那些不斷躥上來的神之屍們開火。每一槍都是爆頭,每一槍都用上了珍貴的高級結晶。
每一槍都讓他本就不多的存在感繼續降低。
齊偉排長帶着戰士們,吶喊着開火。
坦克與跳入城中的食腦者和青銅巨蟹廝殺着。直升機與轟炸機升空,對敵人發起進攻。
特戰隊獵殺着落單的神之屍。
數百萬食腦者涌入基地內部,無情地摧毀着一切。被它們所殺的,似乎比被神之屍殺掉的更多。
林茵轉頭看向屹立不倒的城牆,心中又升起幾分希望。
說不定臨海還能繼續支撐下去呢?
說不定大家還能迎來奇蹟般地勝利呢?
一顆顆子彈以刁鑽的角度命中目標,郭懷憂一人便殺了五個神之屍,三十幾只高階食腦者。極大緩解了城牆的壓力。
他的身影愈發模糊,已經看不清了。
海嘯掀起了第二波巨浪。
“他們離開了嗎?”
“第一批撤離人羣已經進入傳送門。”
“那開放傳送門,讓大家任意逃離吧。能走多少算多少。”孫司令咳了兩聲:“吳輝呢?”
“吳總長把自己的名額給了兒子,留在辦公大樓了。”
孫司令苦笑,果然他和吳輝是同類人。
“孫靈和江飛白已經離開。陳峯長官回來了。”
“還有那個,那個……”孫司令還想問一個名字,卻始終想不起來:“是誰來着?我不應該忘的……”
大家一臉茫然,喉嚨裏卡着個名字卻無法說出。
城牆上,只剩下一杆孤零零的狙擊槍。也不知道他的主人去了何方。
扳機忽然被扣動,一顆子彈射出,帶走一個敵人。
自此幽靈狙擊槍便再也沒了任何動靜。
沈二在傳送門前橫衝直撞,不知碾死了多少人,終於第一個逃了出去。
潘美玲拖家帶口,動槍又動刀,最後還是跟在王升和張海後面才進門。她弟弟潘門歸一臉慌亂,但精神力一放,就逼退了好幾個擋路的平民。
傳送門開不了太遠,距離基地不過兩公里,此地的食腦者還是很多。
槍炮清場,精神力開路。
林茵拿起望遠鏡,遠遠看着新臨海的方向。
第二波巨浪與基地城牆對撞。
牆跨了。
水來了。
海水沖垮一切阻礙,朝倖存者們所在的方向蔓延。
海浪聲,鯨鳴聲,風暴聲,水花聲,雨滴聲……各種各樣的聲音交錯,似乎是神之屍們在慶祝勝利——然而這並不是完全的勝利,因爲還有幾塊神之印沒有回到海洋的懷抱。
於是,浪花繼續追來。
林茵看着垮掉的新臨海城牆,只感覺手腳冰涼。
塔羅牌中,塔以逆位亮起。
車隊中傳來一陣陣哭聲。臨海基地,真的沒了。一切都完了。
車上的李樂很沉默。
他拿出包裏最後兩根棒棒糖之一,撕開包裝,塞進嘴裏。
這一幕很壯觀,很有紀念意義,值得他留在臨海這麼久並冒了如此大的危險。
面對追來的神之屍們,李樂思索片刻,改道與人羣分離,獨自駛向遠處。江飛白跳起來:“你幹什麼?你明明答應陳峯處長……”
“離開纔是最好的保護。”李樂說:“他們只對我們這些用過神之印的人感興趣。”
江飛白沉默,然後坐下,一聲不吭。
他捂住臉,低着頭,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忽然感覺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江飛白擡頭,彷彿看見自己已經死去的青梅竹馬,和執意留下與臨海共存亡的齊偉排長。
新臨海基地,在海浪中被徹底淹沒,摧毀。
“艹。”李樂罵了一聲:“這浪來得也太快了!*的*的!”
犀牛車動用加速技能。林茵也急忙將戰車牌按在車上,無形的加速力場出現,周圍的障礙物紛紛飛散開來。
海浪追着車屁股落下,剛微微回縮,就看見更巨大的浪潮再次襲來。不僅追向李樂,也順勢淹沒了那支逃亡的倖存者。大概只有水性特別好的人或是精神力者才能活下來。
神之屍們在海中爭搶着遺產。新臨海已經毀滅,盟約結束,它們便迅速大打出手,毫不留情。
海嘯搶到兩顆神之印,迫不及待地吸收。然後朝鯨落殺去。
雨水被一羣神之屍撕碎吞噬,死前憤憤不平地吶喊着:“你們這羣噁心的傢伙!我詛咒你們!明明最大的功臣是我!”
如果不是我召喚來那麼多食腦者,你們怎麼可能打下基地?
可惜,沒人聽她說什麼。
握着一塊神之印,體內也有一塊神之印的陳峯隨波漂流,終於扒住一塊飄浮物,將腦袋探出水面,大口呼吸着。
似乎有什麼擋住了他的光線。
陳峯擡頭,卻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
劉哲站在浮島鎮邊緣,隔着圍欄與陳峯對視。
陳峯迴頭看了眼大概是新臨海基地的方向。只看見一片飄浮的殘骸,以及正在狂歡的神之屍們。
曙光號和其他搜救船將少數倖存的民衆救起。
新臨海,完了。
人聯,早就完了。
那人類呢?
陳峯吐出一口海水,與被他視爲叛徒的劉哲對視,然後送上自己手中的神之印。
他鬆開手。任水流將自己帶走。
浪花將他淹沒。
劉哲握住神之印,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仔細看去,他的腳似乎與浮島鎮的路面長在了一起。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