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臨海基地已如海上孤舟，隨時有傾覆的可能。李樂拿功勞換個逃跑的機會，並不過分。
畢竟他和基地只是合作關係，沒必要留下來共存亡。
孫司令不再聊李樂的事，換了下一個話題：“小郭，那把槍還是別經常用。”
郭懷憂此時的身影還是有些飄忽，他苦笑一下，無奈道：“關鍵時刻，哪能在乎得了那些。”
“唉。”孫司令看着城下月堆越高的屍體：“早點走吧，趁還能走的了……傳送街道起碼能送走兩千人，但外面的路可不好走啊。”
陳峯敬禮：“司令！我願意與臨海一起，堅守到最後！”
郭懷憂和孫靈同樣也是這個想法。
“我老了。”孫司令說：“你們還年輕，不應該在這裏陪葬，第二分基地離海邊太近，需要繼續西遷。”
“那您就更應該走了。”孫靈說：“除了您，沒有人能帶領大家前進。”
孫司令搖頭：“我是軍人，我是領袖，我不能丟下大家獨自離開。這是我的責任，不能逃避。”
他停下腳步，看着被屍體堵滿的城門，想起當初被自己在這裏擊斃的前臨海市長。
“都回去吧，該休息的休息，該執勤的執勤。”孫司令說：“不必一直跟着我，多想想我的話……別對逃跑有太多牴觸心理。特別是你，靈兒。我希望你多向李樂學習一下。”
像李樂那樣的人，在哪都能過得很好。
被孫司令唸叨的李樂今晚已經開始在車上睡了。臨海待不住，還是趁早跑路爲妙。
林茵有點不解：“我們今天不是殺了好幾個神之屍嗎？它們也不是很強吧？有必要這樣小心嗎？”
不是說，海水要到二月末纔會淹沒這裏嗎？
李樂枕着手臂嘆息：“那只是估計，現在這麼多神之屍，誰知道會不會提前。不要抱僥倖心理啊。”
“……”林茵心情有點複雜，往李樂身上靠了靠：“好吧。”
幸好現在犀牛車內部空間夠大。放兩張牀和一大堆物資也不嫌擠，畢竟是一節地鐵車廂的空間，李樂甚至想過在裏面安裝衛生間，但想想還是算了。
沒那麼多水。
城牆外，神之屍們再次聚首。
“鯨落，你居然還能活着回來。”雨水錶達了自己的驚訝之意。
“嘿嘿嘿……有海嘯大人在，想死也難啊。”鯨落的話聽起來有些陰陽怪氣，“現在只剩下三十四個同胞，競爭對手又少了，戰利品又多了。”
“不要說這個了。”看起來十分虛弱的海嘯敲了敲地面：“等我恢復，海也該到了。我將提前引爆父親的力量。”
“到時候，一切都將重新回到海的懷抱中去。”
海，包容一切。
海，無邊無際。
李樂挺喜歡看海的，不然當初也不會報考臨海市的大學。
而海水漫天，淹沒一切的景象也十分值得一看。
當然，看得太久，無論什麼風景都讓人覺得想吐。至少浮島鎮上的人不會再把這當成什麼風景。
或者說，這羣人根本不知風景爲何物。
漁民每日都在打魚，官員每天都在工作，商人工人也都在各自生活，販賣着商品或勞力。誰曾看過這浩瀚的海洋一眼？
只是偶爾，周北或者劉哲會看這片海思考人生。
其實浮島鎮和曙光號每天都在移動。時不時還會用炮火開路。海面一天天向內陸延伸，必須與陸地進行交流活動的浮島鎮自然也要跟着海岸線移動。
只是城裏亂七八糟的東西太多，如今都成了暗礁。還得讓曙光號提前將建築物打掉，清出一片空給浮島鎮停靠。
臨海，已被淹沒了三分之二。
剩下的距離，彷彿一個浪頭就會被全部吞沒。
一月二十五日。
第二分基地中的武子奇看向東邊，望眼欲穿。
他很擔憂那邊的局勢，今天孫司令傳來消息讓第二分基地的人快點走，顯然是出了什麼事。
“司令，究竟出了什麼事？”
“準備接收逃離人羣，然後西撤。”孫司令的聲音通過碩果僅存的地下電纜傳到第二分基地：“這是軍令。刻不容緩。”
“……是。”
“今後，你就是第二分基地的最高長官，任人聯准將軍銜。呵，這個軍銜現在也沒人會認了。”
“武子奇明白。”
“今後，你要開始對整個基地人民的生命負責。這或許對你有些不公平，但這是人聯軍人的宿命。”
“是，司令。”
“今後，第二分基地正式更名爲第二臨海。你們還是人聯政府的延續，雖然你們已經獨立了，但希望諸位能記住人聯政府的榮耀。”
“……是！”
“如果可以，我會將大家送出來，這是臨海最後一批高端人才。我親自擬訂的名單，不會出現佔位置的廢物。”孫司令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輕快。
武子奇淚流滿面，無言以對。
在新臨海的城牆上，通過望遠鏡，可以看見遠處的海岸線正在快速靠近。
海嘯站在水邊，擡起三叉戟，海水憑空太高，形成數十米高的巨浪。吞沒街道上僅存的車輛與雜物，吞沒路邊的食腦者與路燈，吞沒高樓大廈。
神之屍們踩着食腦者的屍骸走上城牆，飢餓的士兵們舉起武器攻擊，做最後的堅守。
“都走都走！”孫司令趕人：“你們就不能學學那個李樂嗎？該跑的時候就跑啊！爲什麼非陪我這個老頭子去送死！”
郭懷憂敬禮：“他不是軍人，我們是。”
孫靈點頭。
陳峯卻突然對孫靈出手，精神力估計對方腦部，製造破綻，特製迷藥噴出，正中面門。隨後郭懷憂和孫司令一起出手，制服孫警官，讓她昏迷過去。
“我去把她送給李樂。”陳峯說：“他應該會幫這個忙。”
“這是我，最後的私心了。”孫司令摘下軍帽，放在孫靈懷裏。花白的頭髮暴露這空氣中。
李樂此時急踩犀牛車，向街道上出現的空間通道駛去。
林茵回想起第一次看他開車的那一天，只感覺同樣心驚膽戰，“臥槽，臥槽！”
身後傳來一聲巨響。海浪已經與城牆相撞。
ps第一卷，馬上結束了